他頷首。
她淺笑。「你這樣凡事順著我,可真要把我寵壞了。」她望著藍藍的天。「你若心里頭不願意,就別藏著,我一個人也能去的。」
「屬下沒有不願意。」他轉向她,眉頭糾結,他怎麼可能放得下她一個人。
「你若心里頭不願意,我又怎會知曉?」她低下頭,沒瞧他,身子也坐正,沒再靠著他。
瞿溟壓抑住想攬回她的沖動,濃眉攏著,剛開始她這樣靠著他時,他全身僵硬,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現在卻已經習慣她的依偎,有時他甚至會無意識地伸手想攬她入懷,若不是他及時發現,努力抑住自己的沖動,他可能已做了造次的事。
「屬下不是心口不一的人。」他沉聲說。
鳳翎掩住笑,沒出聲,仍是低垂螓首。
他見她不吭聲,眉頭幾乎要打結了。
鳳翎偏頭望著他,眉宇中藏著笑意。「你每天只瞧著我一人,膩嗎?」
「公主多心了。」他怎麼可能會瞧膩她。「這兒粗茶淡飯,就怕委屈——」
「你才多心了。」她柔柔地截斷他的話,明白他想說什麼。「我喜歡這兒恬淡的生活,閑雲野鶴、清心愉悅,再多的山珍海味也換不來這些,更何況,我從來不覺得粗茶淡飯有什麼不好。」
她溫順地偎在他的身上。「我在這兒可比在宮里、在將軍府快樂百倍、千倍。」
她的話讓他的內心泛起一陣陣波瀾。
「我現在就像溪里的魚一樣,悠游自在。」她笑靨如花地望著溪水。
「公主若喜歡,我們就一直住在這兒。」他的聲音因飽含情感而顯得沙啞。
她微笑著轉向他,軟語道︰「魚兒上鉤了。」
他有一瞬間的愕然,而後恍然大悟,魚……對了!他一甩手拉起上勾的魚兒。
鳳翎看著不停擺動的魚兒,唇邊笑容加深。「它現在是你的了。」她的眸子閃著光彩,雙頰暈著粉紅,帶著一絲羞怯。
瞿溟看得痴了,她一語雙關的話語更讓他呆愕,不知那是出于自己想象,還是……
「你再不抓住它,它可要溜走了。」鳳翎讓他瞧得不好意思,眼睫半垂,低望著仍掛在鉤上的魚兒。
瞿溟立即回過神,將魚兒放進竹簍里,抬眼凝睇著她暈紅的雙頰,一股情潮忽地涌上,他不能自抑地輕觸她頰邊的發絲。
鳳翎顫動地眨了眨眼瞼與他對視,隨即害羞地垂下眼。
「公主……」他沙啞的聲音,因她嬌羞的模樣而心生蕩漾,他見她笑過、怒過、嗔過、哭過、愁過,卻從沒見她羞怯過,內心的震蕩是無法言喻的。
她因他而嬌羞,那表示……表示……
他的手滑至她下巴,輕抬起她仍暈紅的臉,她眨動睫毛,像兩只扇子般扇了扇,兩人凝視著,天地間所有的事物仿佛都靜止了,他深邃的黑眸鎖著她朦朧的雙眼,兩人皆無法移開視線。
他緩緩地拉她入懷,她沒有抗拒,當她柔軟的身子貼上他時,他在心里倒抽一口氣,雙臂立即鎖住她,將她困在他的胸臆間,他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箍緊她。
她害羞地偎在他頸下,溫熱的氣息吹拂過他的皮膚,他頓覺一陣血氣上涌,無法自己地低頭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
她沒有抗拒,睫毛扇動,臉兒宛若朝霞。
他近得能感覺到她散發出來的馨香及甜美氣息,情潮在他心中翻涌,他傾身向她,她眨著雙眸,感覺到他的氣息印上她的。
他的唇覆住她紅艷誘人的雙唇,她閉上雙眼,感受到一陣戰栗竄下背脊,她急切地呼吸著,知覺他粗重的氣息應和著她的,心幾乎要從她的喉嚨口蹦出;她下意識的抓著他的衣襟,熱氣涌上她的身軀。
他感覺到她甜美的氣息,本能地輕吮她軟綿的唇瓣,听見她細微的嚶嚀聲,這讓他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滾燙起來;他的手下滑,將她攬入懷中,柔軟的身子緊貼著他,像一場虛幻瑰麗的夢。
這樣的夢他做過,卻從不曾如此真實,他牢牢地抱緊她。
她粗喘著氣,感覺到他唇舌的撩撥,這樣的親昵讓她心跳如擂、手心發熱、身子輕顫,整個人開始暈眩。
當他終于抬起頭時,她睜開迷蒙的雙眼,兩人氣喘不休,她的唇發燙紅腫,顯得更加嬌艷醉人。
他不饜足地繼續輕吻著,而後緊箍著她,下顎貼著她的額頭,她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喉嚨,她闔上眼,唇邊綻著動人的微笑。
沒有人想打破這沉靜的一刻,只是休憩在彼此懷中,瞿溟仍有著極不真實的感覺,他……他方才親吻了公主……而她現在就在他的懷里……
「屬下——」
她銀鈴般的笑聲打斷他的話。「你老是改不了口,又是屬下,又是公主的,剛剛……剛剛……唉……」她紅了臉。「你現在這樣自稱不嫌別扭嗎?」
他愣了一下,想到方才兩人的親昵與現在他疏離的自稱似乎有些不搭軋。
「屬下……我……」他攏眉,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方才……」
「你若要說讓我生氣的話,我可不想听。」她再次打斷他的話。
她的話令他扯出一抹淺笑。「屬下不知道什麼樣的話會讓公主生氣。」
她偎在他頸肩上微笑。「你一直屬下、公主的說著,就讓我生氣。」
她听見他無奈的嘆息聲。「在屬下心中,公主永遠是公主,不管是否已下詔被廢。」
鳳翎仰起頭,望著他溢滿情感的黑眸。「你真是個食古不化的人。」她漾著笑,抬手撫上他的臉。「我不勉強你便是,可至少你別再屬下屬下的說著。」她還是一步一步來吧!
「屬下……」他皺眉,頓了一下才改口。「……我盡量。」
她回以笑顏。
他也微笑,俯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雖然屬下……」他皺眉,硬是修正過來。「雖然我配不上公主,可我會對公主負責的,一輩子對公主好,不讓公主受到半點委屈。」
她注視著他,眉心擰著。「你這話……這話若是早點兒說……」她嘆口氣。「我們又何須繞這樣一段路呢?」
他抬手撫著她細致的臉。「屬下對公主從不敢有非分之想。」當他獲知她要嫁人時,內心的震驚是無可言喻的,可兩人身份的懸殊是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他深知這一點,所以從不敢有非分之想。
她明白地嘆口氣,輕偎在他的懷里。
他撫著她的烏絲,想到她毅然斷發的情景,內心仍是糾結不安,他永遠忘不了她哀傷的淚水。
他惟一見她落淚是宜妃過世時,自此以後,她沒再淌過一滴淚,可她卻讓索冀禮逼迫至此,他實在忍無可忍,才會動手傷了索冀禮。
「原想公主過得幸福,沒想到公主卻悶悶不樂。」也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放不下心,一直守在她身旁,他擔心索冀禮會傷害她。
她微微一笑。「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我與將軍只能說不適合,勉強在一起對彼此只有傷害,能及時導正也算是幸運了。」她幸福地閉上眼,盡情的享受這平靜。
若沒有他,她寧可常伴青燈,也不願意再與索冀禮守著那只有爭吵、傷害的婚姻。
如今能這樣,她已經別無所求了。
「公主不會再想出家了?」他不放心地問。
她低吟的笑聲響起,抬首凝望他。「因為有你,所以我留戀紅塵,既戀眷紅塵,又如何頓入空門?」
他微笑,心已釋然。「我會永遠將公主留在紅塵里,再不起絕滅之心。」他傾身,動情的覆上她紅艷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