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邗怒火高漲,一腳想踹開喜樂。
隋曜衡眼明手快地將喜樂拉至身後,一臉嚴厲道︰「她可受不了你一腳。」
「那又怎樣?」裴邗氣焰高張地與他對視。
喜福連忙奔上前將妹妹拉開,深怕她在兩人中間遭受池魚之殃。
喜樂看著手上又爛又髒的糕點,臉上滿是委屈之色,而後哽咽一聲,倏地嚎啕大哭起來。「姐姐——」她撲到她懷里。「髒掉了,不能吃了……」
喜慶見她哭泣,鼻頭一皺,仿佛受到感染似的,也放聲大哭,小跑步地撲到姐姐身上。
剎那間,園子里充斥著兩人的哭叫聲,震耳欲聾。
「這下可好了。」隋曜衡喃喃自語。
喜福忙著安慰弟妹。「喜樂,不可以哭。」她抹去妹妹的淚水。「要給弟弟做榜樣,知道嗎?你是姐姐,不可以這麼愛哭。」她面露憂色,擔心弟妹的哭聲會將其他人引來。
喜樂抽搐著咬著下唇,想止住淚,可小臉上已淨是淚水和鼻水。
裴萃心露出幸災樂禍之色,心忖,他們哭得愈大聲愈好,她要父親和隋伯父出來為她評評理,還她一個公道,好好教訓這目中無人、不知天高同地厚的三姐弟。
喜樂拼命忍住淚。「阿慶,你是男生,不可以哭。」她抽噎著以袖子抹弟弟的臉。「他們很壞,我們不要理他們。」
听見喜樂的童言童語,隋曜衡忍不住笑出聲。
這時,奴僕們听見這兒有騷動聲,陸續朝這兒走來。
「少爺,出了什麼事嗎?」婢女紫心問道,她梳著雙環髻,臉蛋削瘦,雙眼細長,鼻子挺立,年約十八,帶著一抹沉靜之氣,穿著淺籃上衣,紫色襦裙,是隋夫人的貼身丫餐。方才她與夫人到三少爺的屋里探望,卻不見喜福,所以夫人要她出來找找,因為听見吵鬧聲,所以才過來看看。
「沒什麼。」隋曜權出聲命令。「全下去。」他示意圍過來的奴僕回去干活。
紫心瞥見裴家小姐的衣服後似有些髒污!她轉向喜福,發現她正在安慰兩個小孩兒,心中頓時有了底。
這兩個娃兒該是她的弟妹,這些天她曾听下人說二少爺總帶個女娃兒往三少爺那兒走動,而且那女娃兒還是喜福的妹妹,沒想到真有其事。
眼尖的她沒遺漏女娃兒身上的髒污與淚水,雖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也明白有麻煩了。她不動聲色地說︰「喜福,你在這兒做什麼?夫人在三少爺屋里,要你過去。」
喜福立刻起身回答。「奴婢這就過去。」她牽起弟妹的手,就要帶他們離開。
「等一下。」裴萃心出聲阻止。「他們姐弟得留下來。」
紫心正要開口,卻听見老爺的聲音響起。
「怎麼回事?」隋稷侖自另一頭走來,他與裴煥在書房听見這兒傳來嚷嚷聲,遂出來看看。「為什麼吵吵鬧鬧的?」
隋稷侖身材高大,唇上留著一道胡髭,身穿暗色圓領袍子,兩道濃眉攏聚,面孔嚴峻,令人望而生畏。
站在他身邊的裴煥身材中等,蓄著兩道八字胡,穿著暗紅的絲質袍子,雙眼微微向上,鼻梁高挺,嘴唇薄,右眉上有道淺色的疤。
「爹——」裴萃心奔向父親,淚水立刻流了下來。「爹,他們欺負女兒,你要為女兒做主啊!」她聲淚俱下的控訴。
「怎麼了?慢慢說。」裴煥猛地注意到女兒背後的水潰。「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裴萃心痛哭失聲。
裴邗立刻道︰「萃心讓那沒人管教的野孩子給推到地上。」他手指著喜樂。
喜樂大叫︰「你壞人!」她揮舞手臂,腮幫子鼓得圓圓的。
「喜樂!」喜福沉下聲,向妹妹搖了搖頭。
「曜權,曜衡?」隋稷侖凌厲地瞄了兩兄弟一眼。
隋曜衡在心里嘆了口氣,最好還是由他來說得好。
他住喜樂和喜慶的方向指了一下。「他們是喜福的弟妹,我帶他們進府來玩,然後……」
「然後那個野丫頭就把我推到地上。」裴萃心立刻接話控訴,滿臉淚水的望著父親。「爹,你一定要為女兒做主!」
眾人還末說話,喜樂已跑上前大叫︰「你先打我姐姐的,你先打我姐姐的——」
喜福正要捂住妹妹的嘴,已有人快了她一步。
「好了。」隋曜衡忍住笑,手掌蒙住喜樂的小嘴,只見她不停地扭動身子想掙月兌他,嘴巴嗚嗚嗚地想說話。
裴萃心氣憤地指著縮在喜福身後的小男娃,說道︰「是他把我的褲子弄髒,他們不對在先。」
「好了。」裴煥舉手表示她毋需再言。「你隋伯父自會處理。」他不動聲色地將難題交予隋稷侖處理。
隋稷侖還未決定要如何處理,一熟悉軟呢的聲音忽地響起。
「這兒發生什麼事了?」
只見一年約三十出頭,五官貌美,梳雲髻,皮膚白皙的婦人往這兒而來。她穿著鵝黃半臂襦衣,白色長裙,裙擺上繡著孔雀羽毛,腰際上掛著一翠綠鳳?,衣裳外罩著淺綠背子。
紫心轉頭,瞧見黛兒正攙著夫人走來,連忙上前道︰「夫人。」
隋稷侖轉向妻子,眉頭皺了起來。「怎麼不在屋里休息?」他走到她身邊,伸手環著她的肩,一臉關切。
酈嫣對丈夫笑了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用緊張。
「娘。」隋曜權與隋曜衡同時出聲。
酈嫣淺笑,絕美的容顏讓喜樂不停眨眼,好漂亮、好漂亮喔,
「衡兒,做什麼捂著人家的嘴?」酈嫣細聲詢問。
隋曜衡這才發現自己仍蒙住喜樂的嘴,他立即松開她。
喜樂看著夫人!忽地想起姐姐教的禮貌,她急忙彎腰行禮。「見……見過大嬸。」她朗聲地說,而後偷偷瞄著她。
她話才說完,所有的人全笑出聲。喜樂則一臉納悶,他們為什麼笑?
喜福糾正道︰「要說見過夫人。」
「夫人?」喜樂的眉頭皺一下。「不是大嬸?」她在市場里不是叫人大嬸就是叫人大娘,怎麼現在又有「夫人」?
隋曜衡笑道︰「要說夫人。」
喜福連忙道︰「喜樂還小,不懂事,望夫人不要見怪。」
酈嫣轉向她。「喜樂?她是你的……」
「是奴婢的妹妹。」她笑答。
「我想也是。」畢竟她們的名字如此相像。「另外一個呢?」酈嫣低頭看著躲在喜福身後的男娃兒。
「她是我弟弟,叫喜慶。」喜樂搶先回答。「阿慶,你要說見過夫人。」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眾人又是一笑。
可裴萃心卻是面無表情,臉色很是難看。她拉拉父親的手臂,要父親為她做主,他們似乎都忘了她受欺侮的事,反而將注意力全移向那個討人厭的女娃兒身上。
「爹——」她喚了聲。
裴煥明白女兒的心思,但在人前總得做做樣子,遂道︰「好了,回去再說吧!」
「可是女兒——」
「怎麼了?」酈嫣關心的問道。
喜樂搶先回答︰「夫……夫人,她很壞,她打我姐姐。」她指著裴萃心。「還弄髒我娘做的糖糕,那是要給姐姐吃的。」一想到這事,她就皺著眉宇,悶悶不樂。
酈嫣掃視一眼地上的紅糖糕,正要說話時,裴萃心已搶先開口。
「你分明是惡人先告狀,是你們先弄髒我的褲子。」她恨不得撕爛這小女娃的嘴。
喜樂對她皺起鼻子。「褲子髒了,洗一洗就好,可是我娘的糖糕不能洗,你這個壞人!」她的嗓門又開始變大。
隋曜衡咳了幾聲,想掩住笑意,可卻還是笑出聲。說她笨,可卻又有那麼一點兒小聰明,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我的褲子可比你的爛糖糕貴上幾百倍。」裴萃心氣得已忘了該有的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