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我喜歡的歌手,我就要留下來。」紀慧鈴愈說愈高興。
小男孩抬頭著了媽媽一眼,繼續扯著氣球,一陣風吹來,氣球動得更厲害,他松開媽媽的手,用兩只手抓住,艾菲不自覺的淺笑起來,看著他努力想控制好氣球。
紀慧鈴模模兒子的頭。「要拉好喔!飛走就沒有了。」
「好。」小男孩點點頭。
紀慧鈴看著工作人員在高台上架燈光覺得很有趣,她以眼神掃了一下周圍的人。「找到了,楚烙和他女乃女乃在那兒。」紀慧針指著高台的角落,正要叫名字時,老女乃女乃就看到了他們。
「你們也來了。」老女乃女乃走上前,低頭看著站在台上的三人。
楚烙與人結束對話,也走到高台前,紀慧鈴立刻問及有哪些歌手會來。
一邊的艾菲並沒有注意在听,她的眼神始終跟著小男孩跑,見他拉著氣球在他們四周跑跑停停,有時還差點撞到一些來佔位置的歌迷。
台下有兩座直立式的燈具,約和人一般高,地上則散置了一些電線和一堆未搬上台的雜物,艾菲擔心他會被這些東西絆倒,所以一直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見他原地不動地的玩氣球,她才覺得比較安心,若是跑來跑去,難免會有危險。
這時,一些年輕的歌迷開始陸續出現,想佔些好位置,艾菲只能以「佩服」兩字來形容她的感受,因為,演唱會七點半開始,他們四點半就到了,實在令她匪夷所思。
「真的嗎?那我要留下來。」紀慧鈴突然大叫,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艾菲轉向她,看樣子,她喜歡的歌手應該也會來,否則她不會突然這樣大叫。
「你呢?要留下嗎?」楚烙蹲在台上看著台下的艾菲,不意外地瞧見她搖了搖頭。
紀慧鈴轉身叫喚站在幾步外的兒子。「旭章,過來。」她招招手。
他扯著氣球小跑步過來,卻因跑得太快而撲倒在地,手上的繩子一松,氣球立刻往上飛了起來。
艾菲奔上前試著想抓住往上飄的氣球,卻仍是慢了一步,一陣風將它迅速帶離,就在這時,艾菲瞧見燈架晃了一下。
一切像是慢動作般,洪旭章因跌倒而哭著蹣跚站起,燈架卻在這時突然倒下,她甚至來不及出聲示警,只能驚恐地看著燈架砸下來。她不假思索地撲上前去,將洪旭章撞倒在地,壓在自己的身下。
她只覺一陣撞擊傳來,疼痛差點讓她昏厥,她恍惚間听見四周嘈雜的聲音,卻听不真切,她整個人陷入迷離的狀態。
她很想看看洪旭章有沒有事,卻完全無法移動。就在這時,她被人迅速翻了過來,疼痛讓她申吟出聲。
「老天!你怎麼樣了?」
艾菲眨眨眼,將焦點對準,好半晌才瞧見楚烙的臉。他原本古銅色的肌膚顯得有些慘白,整個眉頭全皺在一起,她倒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憂心焦慮的表情。
「听得見我的話嗎?」他的聲音有些急促和心慌。
「嗯!」她微微點頭,仍舊皺著眉心。「旭章呢?」她轉頭瞧見洪旭章偎在母親的懷中號陶大哭,這才放下心。
她放松地閉上眼,終于沉入黑暗中。
劉靜紅坐在病床旁,雙眼因哭過而顯得有些紅腫,她輕撫著女兒的發絲,淚水忍不住又落了下來,她吸吸鼻子,接過老女乃女乃遞來的面紙。
「你別擔心,醫生說她只是睡著了。」楚烙安撫道︰「沒什麼大礙,只是背部瘀血。」
幸好燈泡沒破,燈架的側面擊中她,所以,只是重力加速度和沖擊力讓她的背部瘀青了一大塊,她可能有好些日子不能動到背部的肌肉,否則包準她會疼得呲牙咧嘴。
「你一定嚇壞了。」老女乃女乃拍拍劉靜紅的背。
劉靜紅吸吸鼻子,振作起精神。她雖然也在園游會場地,但離他們有些距離,所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楚烙想到要通知她時,艾菲已經被送到醫院去了。
一路上,她被嚇得幾乎魂不附體,腦袋呈現一片空白,只是哭個不停,現在才有心神整理自己的情緒。
「她是怎麼受傷的?」劉靜紅問道。
「為了救她同學的兒子。那時燈架倒下來,她離他最近,所以就撲了上去。」
楚烙的眉頭仍是糾結著,聲音有絲緊繃,他奔過去的時候已慢了一步,鐵制的燈架砸在她的背上,理智一直告訴他她沒事,只是受了傷,但由于他的情緒波動得太厲害,至今仍無法平復。
因為,他無法抑制自己的恐懼,只要想到燈架再移個幾寸,遭殃的就是她的腦袋,或者是燈泡在撞到她時瞬間破裂,那她……
楚烙搖搖頭甩去那個恐怖的畫面和想像,他知道這是受到驚嚇的後遺癥,他必須先放松情緒、釋放壓力才行,否則這些無邊際的恐懼會壓垮他,可是……該死!他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吼她一頓,然後再緊緊地將她摟在懷里,那樣,也許他的害怕就會消除,否則他恐怕會永無寧日了。
劉靜紅撫著女兒額上的擦痕,自責地道︰「我一直沒照顧好她——」
「別這麼說,這件事只是意外,跟你無關。」老女乃女乃拍拍她的肩。
「不,我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她抹去淚水,轉向老女乃女乃和楚烙,嘆口氣道︰「如果再失去她,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了。」
「別胡說!」老女乃女乃斥責奢。「她已經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哪能一天到晚看著她。」
「我知道。」她撫著女兒的臉。「自從她父親去世後,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沒有好好的照顧她……我是個差勁的媽媽。」說著,淚水又忍不住落了下來。
「別再想這件事了,她只是受了點傷,一會兒又會活蹦亂跳了。」老女乃女乃拍拍她的肩。
劉靜紅點頭,吸了吸鼻子。
楚烙突然出聲道︰「她那時多大?」
「什麼?」劉靜紅疑惑地看著他,不曉得他在問什麼。
「她爸爸過世時她多大?」楚烙又重復了一次。
劉靜紅不知他為什麼問這個,但仍回答道︰「小學六年級吧!那時我整天哭,根本沒辦法照顧她,所以就將她送到我大哥那里住了一陣子,後來,她的個性就變得有些孤僻,不愛交朋友,等我發現時,已經改變不了她了。」她嘆口氣。
楚烙點點頭,劉姐的話給了他一些想法。
「自她大學畢業後,她索性找了個在家翻譯的工作,成天門在家里,這三年來,她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有時拉她出去安排她跟一些朋友見面,她也是冷冷地坐在那兒不開口,大家嚇都嚇死了,只覺得她高不可攀,但我心理很清楚,她不是這麼無情的人,她只是把感覺都藏在心里罷了,而且,雖然她對男人冷淡、不理不睬,但是對于其他人,她都不大會拒絕他們的要求。」劉靜紅再次嘆息出聲,轉向楚烙。「後來我知道你個性開朗,所以想撮和你們,為的就是希望你能為她帶來一些改變。」
楚烙微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她接受我的。」他的視線移向床上熟睡的面容。
她別想躲得開他!
雨珠叮叮冬冬地敲打著窗外的遮雨板,她最喜歡下雨天了,平常,她喜歡在這時泡壺熱茶;听著音樂,愜意的靠在抱枕上看書,或是翻譯些文章,享受這種寧靜舒適的氣氛,但是……現在,她只能像一具死尸一樣,一動也不動地趴在床上,數著她有幾根腳趾頭,幾只手指頭、幾本書,甚至現在已數到有四千五百八十二萬滴雨了,她嘆口氣,試著往好的地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