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輕撫她蒼白的容顏,俯身在她光滑的額上印下一吻。
她迷蒙地睜開眸子,反射性地抓緊他的手。「我愛你,對不起……我愛你……」她只是一再重復。
「噓!」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別說了。」他伸手覆上她的眉心,只見她立即沉入夢鄉。
他抱緊她,黑眸眷戀地在她臉上游移,低頭輕吮她微啟的唇。「我要帶你回去,讓你同我一起。」
他要留下她,成為魔界的人。
★★★韓殤抱著她回到魔城外,正要伸手打開門時,一道青光突然現身。
只見一名戴著青色面具的高大身影浮在半空中,「少主,該知道魔界不能帶人進入。」
「給我閃開。」他冷聲道。
「恕屬下難以從命。」
韓殤揚掌擊向他,他出手接下這一掌,只听「踫!」的一聲巨響,魍鬼退了一步。
「夠了,讓他進來吧!」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出城外。
「是。」魍鬼立刻消失無影。
韓殤打開門,迅速飛入石壁內。
「你還真是膽大妄為,竟將她帶回魔界。」
「我要她成為魔界的人。」韓殤低頭看了裹在被中的如意一眼。
低沉的笑聲在山壁中回蕩。「這可不是你能作主的,她不屬于這里。」
「將她留下她就屬于這里。」他才不管他怎麼說,「就算她死了,她的魂魄也會留在這里。」他要她永遠陪著他。
「是沒錯,但別忘了,她是普通人,她的魂魄沒有實體,只是一縷幽魂,不像你具有形體;你會踫不到她、觸不到她——」
「我將百年的功力過給她,便能讓她有形體,就像你當初對我一樣。」韓殤反駁道。
「你和她不能混為一談,你流有我的血,天生就有異于常人的能力,而她只是凡胎,就該入輪回。」
「我不要她入輪回!」他大怒,抱緊她。「我尋她尋了百年,絕不放手。」
「這事由不得你。」他厲聲道,「你們這段情緣已了,不能再強求。」
「我就要強求。」韓殤毫不妥協。
嘆息聲傳來,「你對她的情始終沒有消失,只是深埋,本想你去找她,能了斷情緣,結果卻變成這樣……我的提議還算數,要救她,可以,不過永遠不能再見。」他的語氣堅決。
「不,我不需要你救。」
韓殤愣了一下,目光移向懷中的人,她醒了。
如意嘆口氣,「我們回去吧!」
「什麼時候醒的?」他問道,方才的話她都听到了?
「剛醒來。」其實在他與人對掌時,她被震了一下,雖未完全清醒,但對于周遭的一切,還是有知覺,只是一下子弄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這兒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光線。
「姑娘寧可死?」
「不。」如意回答,從方才的談話,她明白這人該是韓殤的父親。「我不想死,可若代價是與他分離,那便是生不如死。」
韓殤覺得內心激動,不由得抱緊她。
「姑娘說得情深意切,但可曾想過父母家人?」
「想過,當然想過。」她深深的嘆息,「前世也做了選擇,選擇救娘,而後與韓殤同生死,那是我唯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卻也是最殘酷的。今生……卻又要做這樣的決定,上天對我實在太殘忍了……」她再次長嘆。「我不知道怎麼樣做才是最好,因為不管我怎麼做,總有虧欠,總有不圓滿,我只知道自己已負了他一次不能有第二次。」至于爹娘,將有弟弟或妹妹來替她盡孝道,她總算可以放下心的一顆大石頭。
「你們兩人不同族類,不管再經過幾世,仍不會有結果,何若如此糾纏?」他大搖其頭,「走吧!」
「你不救她,我便毀了這里。」韓殤狂暴地道。
「你若有能耐,便去做!」他不以為意。
「好——」
「算了,別這樣。」她摟住韓殤的頸項,柔聲道︰「我在這兒不舒服,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不舒服?」他面露焦急。
「不礙事,只是想回去。」她將臉埋在他的頸肩處,「我們回去。」
「好。」他立刻道。她在這兒他也擔心會傷了她,要毀掉這里,他一個人來就了。
臨走前,如意說道︰「我們雖是不同族類,可天底下的愛情卻是相同,他待我情深意重,我對他亦是如此,或許愚昧痴傻,卻是真心真意……」她輕咳,「如意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多的只是對他的執著、對他的依戀……難道是不可求的嗎?」她又咳了幾聲。
「別再說了。」韓殤將她緊摟在懷中,飛身而出。
如意臉色發白地偎在他懷中,眼角乏著淚光,她舍不得他呀!如果她離開人世,他必定會孤單寂寞,那誰來同他作伴、同他說心事……誰來關心他?一想到此,淚水不覺滑落。
難道他倆終要生離死別?
★★★一出魔城,韓殤便揮掌向城門擊去,只見城門為之晃動,他大喝一聲,黑發揚起,眸中閃著怒意與邪氣。
「韓傷——」如意因氣流而睜不開眼,發絲也飄起,她勾緊他的頸項。「別這樣。」
「他不救你,我便毀了這地方」他勃然大怒,掌心聚集了一股強大的能量擊向城柱,只見整個空間開始搖晃,牆開始崩塌。
「別這樣,我們回去吧!」她因劇烈的震動和破壞而感至不舒服。
韓殤低頭瞧見她深皺的眉心,立即緩下勁道,明白他若再施法力,她會承受不住。
「好,我們回去。」他攬緊她,表情緩下。
他在離去前揚袖一揮,城門垮下。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只見五彩繽紛的氣開始自魔城竄出。
如意溫熱的氣息輕拂他的頸項,柔聲道︰「你父親沒理由救我——」她忽然頓了一下,想起魍鬼給她的藥丸,看樣子,韓殤的父親是百般不願他們兩人有任何關聯。
「他不是我父親。」韓殤怒道,他根本不承認。
如意抬眼望了他一下。「怎麼這麼說?」
「他根本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他冷聲道。
「什麼意思?」她听得很迷糊。
「一直到我死的那天,他才曉得還有我這個人存在。」他的聲音愈來愈嚴厲。
如意一臉錯愕。「為什——」她的話語忽地被一陣鳥鳴打斷,她轉頭望去,眼前閃耀著一片波光,幾乎使她無法直視,她面露詫異之色,急切地左右張望。
一株高大的楊柳佇立于湖旁,柳絲垂于水面,迎風飄蕩,四周有著幾棵高大的古樹,其中一棵樹下有間竹屋,屋子的四周長滿雜草和野花,綠草如茵,鳥鳴悅耳,如意的淚涌上眼眶,轉頭自韓殤的肩膀望去,淚水滑落,是一大片……一大片竹林……
「這……」她無法成言,胸口一陣陣抽痛。
「你不是想來嗎?」他不懂她為何落淚?
「嗯。」她望著眼前的湖光水色,仿佛在夢中一般。「讓我下來。」
他放下她,拿開她身上的毯子,如意筆直地走向竹屋,激動且震撼,她真的在這兒……不是作夢……
她推開門,一聲「嘎吱」聲傳來,她進入屋內,瞧見一張矮桌與竹床,桌上擺著一個古銅鏡,上面滿是灰塵,她顫著身子跪于桌前,拭去灰壟,瞧見鏡旁有件古樸的木梳,她伸手握住,心中有股強熱的失落與哀愁。
「以前你常為我梳發。」他站在她身後,揚手一拂,四扇窗頓時開敏,陽光傾泄而入。
銅鏡照著她蒼白姣好的面容,彷若百年前的她,只是當時佳人笑顏如蜜,而今卻淚濕衣襟。
「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她呢喃,掌心緊握著木梳。「我……我們住這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