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臉通紅,粉頸低垂,不敢瞧他。
「當時我沒有答案。」他低頭,無法自己地吻上她泛著粉紅的縴細頸項,感覺她顫了一下。
如意不自覺的抓緊被子,不敢移動半分。「你現在知道原因了?」
他沉默下來,眉頭皺緊,如意感覺到他僵硬的身子,抬頭望向他。「怎麼了?」他似乎又生氣了。
韓殤突然將她抱開,讓她獨坐在一旁,眼神冷漠;方才他竟然失了神,沉浸在兩人以前甜蜜的日子里,為什麼她總能這樣影響他?為什麼?
他握緊拳頭,與她相處愈久,他就愈加深陷,仿佛陷入泥潭中,不斷沉淪。
「可惡。」他對她怒目而視。
如意害怕地瑟縮一下。「為什麼生氣?」她顫聲道,方才他還好好的啊!
「你總是在影響我,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他倏地伸手輕扼她的喉嚨。
「而我非常痛恨這一點。」他瞇起雙眼。
「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受影響。」她望著他。「你將我的生活全都搞亂了,我不知該怎麼想、該怎麼做,偏偏這一切又顯得如此不真實,像是在作夢一樣,說不定那天醒了,才發現是南柯一夢。可我心里卻又不願這只是一場夢,因為能遇見你我真的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是嗎?」他冷冷地瞅著她。
她微微淺笑。「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那真的是我的肺腑之言。」她的眼神一片坦蕩。
「我想我的身子撐不了多久了,在我死之前,我只想弄清一切,也算死得暝目。」
他放下掐在她頸上的手,皺眉道︰「我不會讓你這麼早死的。」
她淺笑。「我知道自己體內的寒氣增加了不少,身體也開始像你一樣冰涼,若是再發一次病,或許連神仙也難救了。」她望向窗外的陽光,想起住持說她近日將有大劫,該是指她身上犯的病吧!
「只要你飲我的血——」
「不用了。」她平靜地道︰「這並不是長久之計,更何況,那也只能壓制一時,又何必多此一舉。」
他听了不覺怒氣上揚。「你倒是急著想死似的,怎麼,等不及要擺月兌我嗎?」
「不。」她搖頭,眉梢染上一抹哀愁。「我說了,我很高興遇見你,只是我畢竟欠你太多,是該還你的,若你當初也入了輪回,不知我們今生會是怎樣的相遇,你是否也這般恨我?」她唇邊漾起笑意。「說不定我們仍結成夫妻,一輩子糾纏不休,可我定會愛你的,補償我欠你的一切,與你相守到老……」她的淚滑落。
他只是凝睇著她,無法說出只字詞組,黑眸深沉難懂,心湖起了波濤,雙手不禁握拳,情感開始分崩離析……
「可是我想,今生我再也無法補償你了……」她的淚串串滴落。「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殺你,但……那對我而言必定也是椎心之痛啊!否則我今世便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贖罪,不會老是夢見你、不會心如刀割、不會無怨無悔、不會為你落淚、不會……」
「別說了!」他大吼,內心翻騰。
她只是流淚,胸口發疼,痛苦地緊蹙眉心,他見狀,有股莫名的不祥預兆。
「我……」
「別說了。」他不假思索地攬她入懷。「別再說了。」他緊摟著她。「你不能激動,否則寒氣會往上沖。」他的聲音里滿是憂心。
如意疲憊地靠著他,淚水不斷。「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想再見你氣惱我……我們能不能好好相處、好好作伴,只要……幾天就好,只要幾天……」
他蹙眉不語,心中滿是掙扎,他不能,也不需要答應她,他說過了不再受她影響、不再任她擺布、不再……
如意見他默不作聲,心里已然明白他的想法。「你不用勉強自己,是我的要求太過分了,你已經為我讓步許多,我該知足了。」她畢竟是他的仇人,要他與她溫柔相伴的確是太強人所難了些,她拭去淚水,試著堅強。
「我想請你將匕首給我。」她突然說道。
他稍微推開她。「你不是不願再見到它?」提到凶器,讓他冷了下來。
「我是不想見,但或許它能讓我想起什麼或夢到什麼。」她平靜地望著他。
他盯著她,似乎在思考她話中的真偽,半晌後,才見他伸出手掌,匕首頓現,陰冷冷地躺在他的掌心。
如意只覺心頭一陣刺痛,她閉上雙眼,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她必需面對它。
再睜開眼,她已平靜許多,她伸出手,卻無法克制顫抖,手指握住劍柄,頓時被那冷涼的感覺震住,她鼓起勇氣才將它拿起。
「我……」她深吸一口氣,望向他。「這匕首……與夢中的那把不同……」
「是不一樣。」他冷笑。「這是殺我的匕首,你的是另一支。」他又伸出手掌,只見一支輕薄短小的利刃置于其上。
她又伸手將之拿起,這次並不害怕。「為什麼有兩把?」在夢中,她見到的都是同一把。
「或許是你暗中藏了一把,好伺機殺我。」他說道。
「是嗎?」她輕咬下唇。
他沒有說話,正控制著自己的怒氣,每次談到這個話題,他就會不由自主地陷入憤怒之中。
如意瞧見他嚴厲的臉色,明白他心里所想,于是將兩支匕首全藏在枕頭下,也算眼不見為淨,或許晚一點,他不在身邊時,她再拿出來細看。
「我有些累了。」她疲倦地道,不由得拉緊身上的被子。
他的臉龐泄漏出他的關心,「很冷?」
「還好。」過低的體溫的確讓她精神不濟。
他又拿出一顆紅色藥丸喂進她的口中,「吞下,會好點。」他蹙著眉頭。
如意听話服下,一會兒後才覺得好些,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我頭上是不是有銀光?」她詢問道,見他有些詫異,連忙又說︰「是廟里的住持告訴我的,他說這銀光是你為我鎖上的,能避妖鬼,你什麼時候……」
她忽地止住話語,昨天在樹上時,他曾在她的頭頂上劃了一下,嘴里還念著她听不懂的字句,難道是那時……她想起之前韓殤曾望了遠處一眼,不知在瞧什麼?
「城里真的有妖怪?」如意睜大眼,那時他定是看到了什麼。
「每個地方都有,只是肉眼分辨不出來。」他狀似稀松平常地道。「至于鬼,更是到處都有,但他們大部分都無害。」
「是嗎?」如意神經質地望了周遭一眼。
「這里沒有。」
「為什麼?」她不解,他方才不是說到處都有?
「因為我在這兒。」他簡短地道。
「他們……怕你?」她試探性地問。「你一直沒告訴我你現在是……什麼?」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字詞來表達。
「我是什麼?」他譏笑一聲,「生前我常問自己,卻始終沒有答案,死後知道了,卻又無力改變。」他忽地一揚手,屋內的東西全浮了起來,連床也不例外。
如意驚呼一聲,差點自床沿落下,她本能地抓著他穩住自己。
他抬手撫著她因緊張而泛出血色的臉龐,黑眸閃著詭異的光芒。「我不是妖,也不是鬼,而是魔。」
血色迅速流失,她蒼白著臉,臉上有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微揚嘴角,「一個妖鬼見了都會怕的魔,還有,符咒對我無效。」他一揚手,房目「碎!」地一聲大開,原本貼在上頭的黃符瞬間燃燒。
如意大驚。「你……」
他冷笑。「這次你想再殺死我是絕無可能的。」
她搖頭。「我沒想過要殺你……沒有……」
「是嗎?」他勾起她的下巴,卻突然望向門外,舉手一場,房門「碎!」地一聲關上,屋內的東西也緩緩下移,回歸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