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察覺有絲異樣,于是勉強睜開眸子,只見帳內火光點點,她綻出一抹笑。「好漂亮,好象螢火蟲。」
他微愣。「你想起什麼了?」他的黑眸藏著火光。
她輕搖首。「沒有,怎麼了?」
他並未應聲,只是看著床帳內飄浮在半空中的火光。
「我們抓過螢火蟲?」她問。
「沒有,因為不需要,湖邊到處都是。」他低頭問道︰「暖和些了嗎?」
「嗯。」她應了聲。「都是螢火蟲的夜晚一定好美,像千萬的星光,一閃一閃的。」
她閉上眼,仿佛已瞧見那動人的景致。
他沉默不語,只是將指尖湊到她的唇邊,如意一嘗到血腥味,立刻睜開眸子。
「不……」
「吞下去。」他厲聲道。
「不……」她輕咳著。
「你必須吞下去。」他怒道。
「我好多了……咳……」她不喜歡那嗆人的腥味。
「你體內的寒氣比以前更多了,得壓住才行。」他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咽下。
他說什麼她听不懂,只想轉頭避開,偏偏雙手又讓他纏在被中動彈不得。
「咳……」她被嗆得猛咳,血又全吐了出來。
「可惡。」他抽開手,臉孔嚴厲。
她又咳了好幾聲,才勉強止住。「我……這樣便很好,不要再飲血了。」
「那樣根本不夠,要不了多久便又會犯病。」她的臉色仍舊蒼白,未恢復紅潤;方才他將寒氣疏離她心髒的同時,她雖舒緩許多,可他體內的陰寒之氣卻也滲入她體內,她是血肉之軀,無法承受太多的寒氣,所以必須以他的血鎮住才行。
「沒關系。」她不以為意。「反正這命遲早要還你的。」
他听了後不禁怒火中燒。「若要你的命,我自己會動手。」
她嘆口氣,「又生氣了。」
他冷哼一聲,沒有說什麼。
如意閉上雙眼,有些疲倦,身子依偎向他。「我好象竹節蟲呢!」她輕笑,被子將她里得密不通風。
她的面容透著青白,讓他緊皺眉頭,他舉手輕觸她的臉頰,眉頭皺得更緊,沒什麼溫度。
「很冷嗎?」他問道。
「還好。」她呢喃。雖然他的懷抱總是冰涼而無暖意,但她卻覺得很舒適。
她均勻深沉的呼吸傳來,韓殤立刻明白她已入睡,他撫過她的眉、她的眼,而後滑過她的雙唇,停駐在她揚起含笑的唇角。
「沒有得到答案前,我是絕對不可能讓你死的。」他凝視著她,腦中閃過在無數個夜晚,他也曾這樣攬著入睡的她,只為欣賞她熟睡的容顏。
他曾那樣全心全意地愛著她,為她蓋竹屋,造小船,畫眉梳發,與她一起坐在樹上听風望月,在綠草間纏綿細語,深陷于她的柔情之中,就在他以為兩人將廝守到地老天荒時,她卻狠狠的捅了他一刀……
「為什麼?」他咬牙。「難道你對我的情意皆是假,與我深戀只是想能找到機會殺我?」
他的怒氣使床帳內的人劇烈燃燒,床柱甚至搖晃了起來,睡夢中的如意無意識也呢喃一聲,眉心輕鎖,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憤怒。
韓殤收斂心神,不讓怒氣控制自己。「你說你不恨我,他說你不舍前世,遂印了血紅胎記……」他的手下滑至她的胸口上。「真的不舍嗎?」他凝視著她,決心找出答案不管用什麼辦法。
★★★紅色的火光將湖畔照亮,帶來些許暖意,她蜷縮在樹下,大紅的新娘服已顯得有些髒污,而他則高坐在樹枝上,背倚樹干,合眼休息。
微風吹拂,竹林沙沙作響,一條碧綠的青蛇潛行而來,隱藏其赤紅的舌,小心翼翼地來到她身邊,纏上她的身軀。
她歪著眉,覺得身上冰冰涼涼的,一睜開眼,就見它邪惡地張嘴吐信,撲向她的咽喉,她放聲尖叫︰「啊——」
青蛇在攻擊的瞬間,忽地被射釘在地上,只見一把匕首刺穿它的身軀。
她被嚇得尖叫不停,心髒幾乎要跳出。
「我還當你是天不怕地不怕。」他縱身躍下樹,冷冷地瞅著她。
她驚魂未定,無法說出任何話語,不過,總算止住尖叫聲。
青蛇抽搐了幾下,掙扎著移動半分。
她嚇得後退,瞧見那修長的蛇身不停的掙扎,她不忍地道︰「放……放了它吧!」
他斜瞄她一眼。「烤了它,你倒是可以飽餐一頓。」
「不用了。」她叫道,無法相信他竟有這麼惡心的提議。「那是你專門吃的食物,不是我的。」
「蛇血的滋味可是挺不錯的。」他據實以告。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覺得自己要吐了。「你……」
「想試試嗎?」他蹲,抽出匕首,將蛇抓起,遞到她面前。「蛇膽也不錯。」
「你走開。」她尖叫。
他冷冷一的笑。「這可是你說的。」他直起身子,而後將蛇丟到她身上。
她無法遏制地尖叫,想將蛇推開,誰知青蛇雖受傷,但攻擊力仍強,一口便咬住她的手腕,她大叫一聲,反射性地揮開它,責蛇立刻逃竄得無影無蹤。
你不殺它,它便殺你。」他在她面前蹲下,瞧見她臉色蒼白,冷汗冒了出來。「後悔嗎?」
她倔強地瞪著他。「不後悔,反正早晚我都會死在你手上,那麼……我寧可讓毒蛇……」她的體內忽冷忽熱,疼得讓她說不下去。
他撫上她毫無血色的臉頰。「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這點毒是奈何不了你的,你體內的寒氣會對抗毒性,不過,卻會讓你痛不欲生。」
「你……」她咬住下唇,忽地伸手欲搶下他手上的匕首自行了斷,卻只能無力的傾倒在他身上。
「想要匕首?」他勾起她的下巴,只見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蹙起眉頭,往竹林的方向瞧了一眼。「這蛇比我想象得毒多了。」
他抬起她的右手,在傷口處劃兩道血痕,而後低頭將毒血吸出。
「不要……」她抗拒著,不想欠他人情。
「我救了你,便成你的救命恩人。」他的眼神深沉而鬼魅。「你還殺不殺我?」他吐掉毒血。
她一怔。
他微笑,笑容詭譎,逼近她。「殺不殺我?」
殺不殺我……
★★★如意跪在觀音大士座前,雙手合十,面容平靜,卻難掩蒼白之色,她在心中祁求雙親福壽綿延,身體安康,馮大哥的傷早日復元。
她輕蹙眉宇,又加了一句︰「希望馮大哥能早日討房好媳婦,同他分憂解勞,談天說笑,民女感激不盡。」她又磕了頭後,這才起身。
婢女阿香連忙過來扶,如意望了一眼四周進香的人,疑問道︰「娘呢?」
「夫人在外頭同住持討些符咒。」阿香說道。
「符咒?做什麼?」她大感不解。
「當然是闢邪。」阿香扶著她走出廟宇。
如意心中一凜,闢邪?「咱們府里又沒怎麼樣,為何突然要起符咒來了?」
「小姐不覺得昨日府上發生了許多怪事嗎?」
「怎麼會?」如意虛應道。
阿香瞧了她一眼,目光有些遲疑。「小姐也怪呢!」
「胡說!」她搖搖頭。
「奴婢沒胡說,昨日馮少爺不是說花園起怪風——」
「我同娘說過,那是因為韓大夫學過幾年道法,昨兒個他只是在表演讓我增加見識。」她扯謊道。
「雖然小姐這麼說,可大伙還是有些不信,心里直發毛;這韓大夫真是有些怪呢!
原來馮少爺提及時,奴婢也不信,可昨兒個晚上我仿佛瞧見韓大夫在小姐房里,不知怎地,他一下子就不見了。」她愈說愈心驚。
「恐怕是你眼花了。」如意說道。
「可昨晚真的很奇怪呀!小姐,奴婢听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想睜眼瞧個究竟,身子卻像被千金重的東西壓著,動彈不得,可听又听得不真切,像是小姐同人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