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彤看著小豆的背影遠去,不由得搖搖頭。「可別出什麼紕漏才好,真是教人放心不下。」
她實在不敢想象將軍若發現小豆是女的,不知會怎麼樣?
下次見到小豆時,還是叫她別當侍童的好,萬一在將軍面前有個閃失,誰能預料會有什麼後果?唉!她嘆口氣,原本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怎麼會變得這麼復雜?
***
小豆端著托盤,小心翼翼地走進將軍的帳篷,她瞄一眼坐在席上的左膺,這才松口氣,他看起來很平靜,還好,他應該沒注意到她去了多久。
「將軍,用膳了。」小豆將托盤放在矮幾上,隨口問道︰「那是什麼東西?」她望向攤在幾上的羊皮。
左膺瞥他一眼。「軍事圖。」他卷起羊皮。
「噢!」小豆暸解地點頭。「打仗用的。」她將托盤內的飯菜魚肉端到他面前。
「你方才去哪兒了?」
小豆手上的湯差點灑出來,她干笑兩聲。「那個……」
左膺挑起眉毛。「你如果敢撒謊,我就叫你蹲一上午的馬步。」他拿起筷子。
「是……我方才去……踫到……嗯……朋友,聊了兩句。」她支吾地說完。
他吃口飯。「叫什麼名字?」
「嗯……阿彤,她是這兒的姑娘。」她照實回答,方才很多士兵瞧見她和阿彤,所以她還是老實回答的好。
「這兒的姑娘?」
「是啊!喔!對了,她要我問將軍的『需要」。」
左膺一口飯差點噴出來,他咳了一聲,小豆馬上伸手拍他的背。「將軍,你沒事吧?」「你剛剛說什麼?」他懷疑他听錯了。
「我問將軍有沒有『需要」?」她重復道。「有什麼不對嗎?她方才也沒有解釋得很清楚,將軍,軍營為什麼有女人?」
左膺瞪他。「你不懂?」
「是啊!」如果早曉得軍隊有女人,那她又何必這麼辛苦的扮男裝,那束胸捆得胸口好疼。
「軍營里的女人是妓女。」他夾口菜。
「妓女?」小豆大叫。
「你在鬼叫什麼?」左膺喝道。
「不是,你說妓女……」她無法置信。「就是……男人……女入……」她開始結巴。
「你到底懂不懂?」
「一點點。」
他翻翻白眼,又是一點點。「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我無意中听到堂兄說過,他們去村外找妓女,隔壁大嬸說他們……」
「你起床了。」
這突然插入的聲音嚇了小豆一跳,她轉頭瞧見那個長得像孔雀的副將走了進來,她連忙起身,向他頷首致禮。「副將,早。」
李賀點點頭,小豆問道︰「副將,要不要幫你添副碗筷?」
「不用了。」李賀對左膺說道︰「等會兒大將軍想辦個角力賽,讓軍隊的兄弟們玩玩,解解悶,每隊派出五個人。」他席地而坐。
「人選你決定了?」左膺問道。
「還沒,正想和你商量……」
小豆站在一旁,思緒已遠離他們的談話,她正想著將軍說的「妓女」,原來阿彤是營妓,難怪她會有如此大膽的舉動,方才還抓她的手、模她的胸脯,她從來不知道軍中會特地設置營妓。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還是很感激阿彤肯幫她,雖然阿彤有些凶悍,但她明白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甚至還托她的姊妹們幫忙,足見她是個好人。驀地,她忽然覺得有件事不對勁,阿彤說或許其它營區的姊妹們听過阿爹的名字,但這怎麼可能?如果她們听過爹的名字,那就表示……表示……爹去找過營妓……小豆拚命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爹不會背著娘在外面嫖妓的……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她不自覺地大喊出聲。
她的聲音回蕩在帳中,小豆這才發現自己竟將心底的話喊了出來,她僵在原地,完了……她偷偷地瞥了將軍一眼。完了,他的臉色很難看,而且兩道濃眉又鎖在一起了,她明白她又惹他生氣了。
李賀忍住笑,問道︰「你為什麼說我們不可能得勝?」他正說到他們會取得勝利,怎曉得小豆會突然高喊「不可能」。
小豆一臉茫然,得勝……什麼得勝?是方才他們說的角力大賽嗎?
「不是,小的沒這個意思,將軍一身好本領,當然會打敗其它隊伍,贏得勝利,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夠了。」左膺喝道。
小豆偷偷地瞄他,她又講錯了什麼?怎麼他的臉色還是這麼難看?
李賀無法自己的笑出聲。「你倒滿會見風轉舵、拍馬屁的嘛!不過這回可說錯了,角力比賽,將軍們是不出賽的。」
她一臉尷尬,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我沒注意听,不過將軍還是很神勇--」「夠了。」左膺瞪他一眼。「出去。」
小豆愣了一下。「為什麼?」她又沒做錯什麼事,他為何要趕她出去?
「你再質疑我的命令,我就叫你回廚房挑水。」左膺火大道。
「是,大人。」小豆立刻大聲回答,她忘了她不能問為什麼。「小的馬上出去。」
李賀仍是不停地笑著,這小士兵還真有趣,待小豆出去後,他才道︰「不過是個小士兵,你干嘛發那麼大火,以前王守服侍你的時候,也不見你脾氣這麼暴躁過。」
「他有本事把人搞瘋。」左膺揉揉眉尖。「你相信嗎?他會女紅、刺繡,可是竟然連扎馬步都不會,我不懂他到底從軍做什麼,自殺嗎?」
李賀哈哈大笑,左膺瞪他一眼。
「有什麼好笑的,我實在不敢相信我的隊上有這種烏龍士兵,當初不是有基本訓練和篩選嗎?」他吃口飯,到現在他還是無法理解小豆是如何被選上的。
「或許是蒙混過關的吧!包何況他是在廚房幫忙的伙夫,武術這方面自然不會要求。他這人挺好玩的,你若別這麼嚴格,或許還會覺得他是個開心果。」李賀笑道,左膺就是沒什麼幽默感。「咱們行軍打仗已經夠無聊的了,若能有個開心果逗人開心,不是挺好的。」
左膺挑眉道︰「我可不像你整天嘻皮笑瞼。」況且那個小豆實在是不象話,不是心不在焉,就是把這兒當成市集,以為什麼事都可以討價還價,軍隊講求的是「紀律」與「服從」,他卻連最基本的信條都記不住。
「你別對他太嚴格,他畢竟才十八,個兒頭也比其它人嬌小,要他到戰場上殺敵--」他大搖其頭。「恐怕凶多吉多。」到時只不過又添一條亡魂罷了。
「要他殺敵?」左膺翻翻白眼,他敢以性命打賭,小豆殺不了人,逃命倒比較符合他的個性;想到這兒,他又一肚子火,竟然有人上戰場是懷著「逃跑」的打算,他拋開思緒,不想再去想這些讓他火冒三丈的事。
他轉個話題道︰「等會兒我有事要稟明大將軍。」他放下碗筷,拿起軍事圖。
「你想到對付敵人的計策了?」李賀驚喜道。
「不算什麼計策,不過是單刀直入的方法罷了。」左膺說道。與匈奴纏斗了一個多月,就是無法有任何突破,敵人在大漠草原上行蹤飄忽不定,他們根本無法掌握,只能等待對方來犯,可如此長久下去不是辦法,時間拖愈久,士氣愈低落,這也是為何大將軍要舉行角力大賽的原因,便是想提升士氣,否則在這兒坐以待斃,只會讓士兵日益消沉。
「什麼單刀直入的方法?」李賀又問。
「咱們主動出擊,深入大漠。」左膺在羊皮紙上點一下位責。「這里該是匈奴右賢王駐扎之地,若能一舉擒下他,必定讓匈奴人嚇破膽,他們一定沒料到咱們敢殺入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