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采君懊惱地看他一眼,他一定要說出來讓她更丟臉嗎?
所有人一听到她的回答,全搖了搖頭,只有魏夫人露出了笑容,她果然沒有救錯人,這姑娘的確是與眾不同的。
「你不用這麼做,少局主知道有人要暗算他。」另一名鏢師說道。因為在箭矢發射的剎那,魏桀已踢起地上的利劍,打落身後的箭羽。
采君揚起秀氣的柳眉,淡淡地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相信下次就算有人大炮瞄準他,他也能應付。」
眾人笑出聲,采君卻沒心情在這兒陪笑,冰涼的地氣不斷地由她赤果的腳底竄上,她已經冷到骨子里去了。
當她又後退一步時,魏桀出聲道︰「你要踩到血了。」
采君嚇得差點跳起來,她直覺地向後瞧,只見一具尸體躺在血泊中,那鮮紅的血讓她暈眩,她的身子癱軟下來,有一半的人伸出手想扶她,魏桀在她向前傾倒的同時,摟住她的腰。
大伙兒全圍了過來,火把照亮她清秀的面貌。「她昏倒了。」顧騫懷無法理解地道。
「她才大病初愈就遇到這種事,當然會暈倒,沒人喜歡看到尸體。」魏夫人瞪了這群大老粗一眼。「還不讓開,全圍著她作啥?」
所有弟兄立刻後退一步,魏桀下令道︰「把尸體全處理干淨。」他抱起采君。
「抱她到屋里歇著。」魏夫人邊往前開路邊道。
彼騫懷和董直則在魏桀身後一起上了回廊,芸芷立刻趨前道︰「采君沒事吧?」
「沒事,昏倒而已,一會兒就醒了。」魏夫人注視著被弓箭射得滿目瘡痍的房間,不禁皺一下眉頭。「那群黑衣人是誰?你怎麼和人結下梁子的?」魏夫人質問兒子。
魏桀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走進隔壁房,將懷中的人兒安置在床上,伸手在她唇上的人中一按,采君申吟一聲,眨眨雙眼,而後倒抽口氣;她無法理解為何大家全瞪著她,她掙扎著想坐起來,但是頸肩的疼痛讓她無法隨心所欲。
魏桀扶起她,明白她無法在頸肩施力。采君掃視圍著她的人一眼。「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昏倒了。」魏夫人微笑,她的兒子似乎有點小小的進展了,他竟體貼地扶起采君,這不是很值得欣慰嗎?不過,如果他能別皺眉頭那就更完美了。
采君向婦人點了點頭。心想,她應該就是魏桀的母親,兩人的五官有些神似,但魏夫人自是和善多了。
旁邊還站了兩個她不認識的男子,一個壯碩魁梧,留著落腮須,是個粗獷又大刺刺的人,另一位則顯得清瘦,臉孔稍長,濃眉細目,他就是方才訝異地瞪著她看的男子,她瞧見他眼里的震驚似乎還未完全褪去,看來她方才鬧的笑話還沒被遺忘。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魏夫人在床沿坐下。
「多謝夫人關心,我很好。」采君有禮地回答。
魏桀使個眼色,示意顧騫懷和董直到外頭去,他有事要交代。
采君一邊回答魏夫人關心的問話,一邊卻瞥見魏桀正往門口走去,她沒有辦法忽視他的無禮,他甚至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要走了,就算他不想和她說話,但至少也該同他母親說一聲才是,他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嗎?
她清清喉嚨。「魏公子。」
魏桀停下步伐,轉頭看她一眼。采君對他微笑道︰「晚安。」
魏桀挑高眉毛,顧騫懷的肩膀在顫動,董直則睜大眼,采君仍帶著笑容。「謝謝你這麼仁慈的照顧我,還收留我們,你真是個好心的人,祝你有個美夢,晚安。」
他皺一下眉頭。她是在挑釁嗎?他不發一語,轉身跨出房門,听見身後傳來顧騫懷的笑聲,他的嘴角也慢慢上揚,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她在報復,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他們三人一走,芸芷和王氏父子立即趨前,王邗覺得有必要澄清某事。「采君,是夫人收留咱們的。」
采君頷首。「我知道,魏公子告訴過我了,謝謝夫人。」
王邗不解,「你知道?那你剛剛為什麼那樣說?」
魏夫人一听,笑道︰「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采君紅了雙頰。「是我無禮,很抱歉。」
魏夫人笑得更大聲。「沒關系,你別放在心上,桀兒有時實在讓人生氣。」
「明天我們就走,不好給您添麻煩。」采君說道。
「不用急著走,多留幾天把身子養好。」魏夫人拍拍她的手。
「太叨擾了——」
「沒什麼,只不過多幾口人吃飯罷了。」她打斷采君的話,轉頭問小比︰「傻大個,喜歡這兒嗎?」
「喜歡,這兒有好多好吃的東西。」小比高興的說,和以前的三餐不繼相比,這兒簡直是天堂。
「那就多留幾天。」魏夫人微笑道。
「好。」小比點頭如搗蒜。
「那就這麼說定了,別跟我爭辯。」魏夫人拍拍采君的手,阻斷她想說的話。「你燒才退,方才又吹了風,還是先躺下來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談,我就不打擾你了。」她起身準備離開。
「謝夫人。」采君只能這麼說。
「不用這麼客氣。」魏夫人搖頭。
芸芷則尾隨在她身後,送她至門口。
魏夫人一走,采君便再也撐不住身子,虛弱地躺下,她現在才大病初愈,根本還沒恢復元氣。
「你還好吧?」王邗問。
「還好。」采君疲憊地吁口氣。
「這樣就好。」王邗欣慰地點頭。「你昨天大吼大叫的,可把大伙兒嚇壞了。」
「大吼大叫?」采君偏頭望向王叔。
「是啊!還踹了我的肚子。」他下意識地模模肚皮。
「好可怕。」小比皺著眉。
采君無法相信自己做了這麼瘋狂的事。「是真的嗎?」她詢問走進內廳的芸芷。
「你還把鏢局的人全引來了。」芸芷頷首道。
「天啊!」采君低喃,她怎麼會這樣?
如此說來,魏公子並沒有撒謊,他說的是真的,想到自己信誓旦旦說的那些反駁的話,她就想找把鏟子把自己埋起來。
如果再加上她方才出的糗,和那些諷刺他的話語,她覺得她最好被埋在洞里永遠不要出來,更可怕的是她還殺了一個人,她覺得她又想吐了。
☆☆☆
「還沒笑夠嗎?」魏桀斜睨一眼仍在笑的顧騫懷。
他咳了幾聲,咧出大大的笑容。「這姑娘把你形容的像個大善人,如果她知道你根本不是什麼善心人士,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她知道我不是。」魏桀淡淡地說,他望著園子,很滿意已看不見任何一具尸體。
「她知道你不是?」顧騫懷訝異地重復他的話。「那她干嘛說那些話?」
董直領悟地微笑。「她是故意的。」
彼騫懷愣了一秒,再次笑出聲。「這姑娘膽子還真大,竟用反話激你。」這世上可沒幾人敢這麼做。「大娘收留他們還真做對了,沒想到這姑娘這麼有趣,她方才還想撞倒你呢!」憶及采君沖過來的那股蠻勁,他咧出大大的笑容。
魏桀不想談這些,他轉個話題︰「明天帶個話給‘非凡’客棧的掌櫃,說我要見他們分堂主。」他從腰帶中掏出暗紅色的百龍堂令牌遞給顧騫懷。「我沒耐性再和他們耗下去。」雖然他並不畏懼百龍堂殺手,但不想再為這種事費神,他要直接和百龍堂談。
彼騫懷將令牌放入腰月復衣內。「我明天就派人去處理,最好把這惱人的事先解決。」
「見他們分堂主有用嗎?听說百龍堂只要接受委托,就不可能中途罷手。」董直蹙起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