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她繼續高燒下去,或許會和小比一樣……」芸芷的眼眶蓄滿淚水。
王邗一听,手中的藥瓶頓時滑落地,在地上碎成片片,當初如果不是沒錢請大夫,小比也不會……
「什麼跟我一樣?」小比納悶地問。
魏桀這才注意到小比稚氣的眼神,和他的外表非常不配,魏桀的眉頭皺得更深,看來他原以為扯平的事,沒他想像中的簡單,他沒想到她會受寒。
他自腰帶中掏出一塊翠綠的玉佩。「把這拿到‘揚威’鏢局,告訴他們支五十兩給你。」
「啊?」王邗和芸芷同時震驚地張大嘴。
「這五十兩夠請大夫了。」他淡淡的說。
「啊?」王邗仍是張大了嘴,五十兩……他恐怕存一輩子都沒這麼多錢。
魏桀對他錯愕的反應則是顯得不耐煩,他和昨兒個那個只會張嘴的掌櫃如出一轍。
他將玉佩放在椅凳上後便轉身離去。他可沒時間耗在這兒,他還有要事要辦,給他們五十兩算是對她的補償,這下,他們誰也不欠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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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到了。」王邗拉緊韁繩,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等會兒就有五十兩可拿了。
他對著馬車里的芸芷說道︰「你們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他將馬車停在寫著「揚威鏢局」四個大字的匾額下。
他上前敲了敲大門,這里看起來還滿氣派的。不久,便有人來應門。
「有什麼事嗎?」一個穿著藍衣,約莫二十歲,生得白淨體面的家丁問道。
「是這樣的,有位公子叫我拿著這個……」他從腰巾掏出玉佩。「就是這個,來領五十兩。」
家丁一見到玉佩立刻張大嘴,隨即恢復鎮定。「請進,請進。」
王邗笑逐顏開,高高興興的進了大屋。
而在車內的芸芷則擔憂地撫著采君的額頭,她的熱度愈來愈燙人了。
「采君生病了嗎?」小比坐在一旁問道。
「她發燒了。」芸芷憂心忡忡地回答。
「發燒?那我去請大夫。」小比說著就往外沖。
「等一下,小比。」芸芷著急的喊,也跨出馬車,卻撞上小比的背。
她驚叫一聲,小比連忙轉身扶住她。「我不知道大夫在哪?」他苦惱的說。
「沒關系。」她拍拍他的手。「等會兒你爹拿了銀子,我們就去找大夫。」她自小比的肩上望去,瞥見有人朝這兒走來。
「先進馬車里,小比。」她踏著車軫上去。
小比一入內便道︰「采君會不會像娘一樣丟下我們?」他一提起母親便淚眼朦朧。
「當然不會。」芸芷抱了小比一下,但憂心的淚水涌上眼眶。王嬸就是因為生病而去世的,她也擔心采君會步上後塵,昨晚她應該堅持讓采君睡馬車的,或許這樣一來,采君就不會受寒了。
「如果不會,你為什麼哭?」小比一她掉淚,也忍不住哭了起來,「我不要采君死。」
「小比,別哭。」芸芷擦去他的淚,他一哭她也想哭。
「我不要采君死。」他哭得更大聲。
兩人的哭泣聲傳到了馬車外,這時,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婦女和一名十六歲的婢女聞聲停下腳步。
「怎麼回事?」婦女頭挽半翻髻,身穿翠綠的袒領半臂襦裙,臉上涂著胭脂花粉,畫著細長娥眉,兩眉間還畫著花鈿,身材豐腴,容貌艷美,雖近四十,但風韻猶存。
「奴婢過去瞧瞧。」一旁的丫環靈巧可人,穿著一襲藏青色的衣衫。
熬人拿出手絹輕拭額上微冒的汗,一早就去玩了場馬球,有些倦,怎曉得回來就瞧見這輛破馬車停在這兒,不知是不是家里的客人?
「喂!」丫環掀開車幔。「一大早的就在這兒啼哭,豈不觸人霉頭。」
芸芷立即抹去淚水。「對不住,失禮了。」
「還不快些離去。」
芸芷說道︰「我們等人,一會兒就走。」
「等什麼人?」丫環又問。
「他進了鏢局,等會就出來了。」
熬人一听,走了過來。「你們是鏢局的客人?」她望著馬車里的人,一共三個,怎麼以前都沒見過?
「不是的,是有位公子叫我們來的。」芸芷見這位婦人和藹可親,說話也平順了些。
「什麼公子?」婦人又問。
「一位高高、冷冷的公子,他拿了塊玉佩要我們來這兒領五十兩。」
熬人一听立即領悟,身旁的丫環則道︰「這怎麼可能?我們家公子怎麼可能隨便給人玉佩,你是不是在說謊?」丫環顯得有些盛氣凌人。
「不是的,是真的。」芸芷急忙道。
熬人的目光飄向躺在馬車里,滿臉通紅的少年,他好像病得不輕,而且脖子還滿是瘀青,像是被人掐的,但令她驚訝的是他和泰霏……但這不可能,泰霏已死,而且她沒有弟弟,可是怎麼兩人會如此像呢?
「他怎麼了?」婦人指著采君。
「泰霏?」丫環驚呼。
芸芷睜大眼,泰霏?誰是泰霏?「她不叫泰霏,她叫采君。」她們好像很吃驚,這到底怎麼回事?
采君?他……是女的?!熬人睜大眼,因為這年頭女子穿男服很普遍,所以她才沒看出來,老天!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相像的兩個人?
「她怎麼了?」婦人又問一次。
「她生病發燒了。」芸芷回答。
「這我知道,我是說她的脖子怎麼回事?誰掐的?」婦人皺眉。
芸芷顯得有些遲疑,婦人瞄她一眼。「該不會是你吧?」
「不是,不是。」芸芷慌張的搖頭。「是……是那位公子掐的。」
「哪位公子?」婦人追問。
「就是……就是……給玉佩的公子。」芸芷囁囁的說完話。
「你胡說。」丫環喝斥。「我們家公子才不會隨意傷人。」
「是真的,是采君親口告訴我的。」芸芷急急點頭。
熬人聞言皺一下眉頭,那個不肖子,竟然掐姑娘的脖子,恨女人也該有個分寸吧!
「就知道你說謊。」丫環指著芸芷的鼻子。「我們家公子向來不跟女人打交道,怎麼可能傷她?」
「凶女人,凶女人。」小比朝她喊。
「你說什麼?」丫環聞言氣紅了臉。
「小翠,別在那兒喳喳呼呼的。」婦人皺眉道。
「是。」小翠這才不甘願的收口。
「我說的是真的。」芸芷對婦人點頭。
這時,在高燒中的采君,不安地囈語著,腦袋左右晃動。
「她病得還真不輕。」婦人呢喃道,隨即下了個決定。「把她抬到我家。」她對芸芷和小比說道。
「夫人,這不妥吧!」小翠說道。
「我說行就行。」那婦人堅持的說。
「多謝夫人好意。公子已好心的要給我們銀兩——」
「好了,別跟我爭辯。」她轉向小比。「大個兒,還杵在那兒干嘛!還不抱她下車?再不請大夫,她的小命就完了。」
小比一听,立即抱起采君。「我不要采君死。」
「那就快點,傻大個兒。」婦人說完便徑自上前走去。
芸芷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跟著小比下車。小翠則不安的說︰「夫人,這樣不好吧!咱們又不曉得他們的來歷,只听片面之詞就帶他們進屋里,俗話不是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嗎?如果——」
「你別喳喳呼呼的行不行?」婦人瞪她一眼。「難不成我決定的事還得經過你同意?」這小翠近來干涉的事愈來愈多了。
「小的不敢。」見夫人生氣,小翠惶恐的說。
「那就別在我耳邊嘮叨個不停。」婦人說道。
「是。」小翠應聲。
他們五人進入門庭後,就見王邗自大廳中走出來,一臉笑意,沒想到真的拿到五十兩,看來財神爺遺忘他這麼多年後,終于良心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