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前面的小溪洗個手再回去,花籃就先擺在這兒好了,等會兒再回來拿。」
曉梅道。
「好。」念搖回答。
她們兩人往前走去,曉悔道︰「你和大當家何時成親?」她自小在山寨長大,有什麼就說什麼,而這件事目前是寨里最關切的,因為賭注已愈下愈大,她也關心她的錢是否能回收,所以,她當然要探探口風。
「成親?」念瑤訝異道。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而且,沈廷軍也從沒提過,怎麼曉梅會問她這件事?好奇怪!
「是呀!大當家不是留你下來嗎?那就表示大當家很喜歡你,寨里的兄弟都很關心你們何時傳佳期。」曉梅理所當然道。她賭他們會在十天內成親,所以很緊張,深怕自己會輸掉白花花的銀子。
余念瑤的臉倏地漲紅,怎麼大家在私底下談論這種事。「我不知道。」沈廷軍只說要她留下,又沒說要娶她,而她也沒想到這方面的事。她想嫁他嗎?
「大當家沒跟你提嗎?」曉梅深感不妙。
「沒有。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談這些都太早了。」余念瑤低頭道。她在說服曉梅,也在說服自己,她發現她真的想嫁給他,怎麼會這樣呢?她的心好亂。
「怎麼會太早!」再晚一點她的銀子就飛了,曉梅緊張地道︰「你們都認識十多天了,有些新娘子嫁人前根本沒看過夫婿的長相,你們已經很不錯了,至少不用擔心娶到的是麻臉新娘或是跛腳丈夫。」
「或許沈寨主不想娶我,所以他沒提。」她牽強地笑道。他從來都沒說過喜歡她,更別提想娶她了,或許他留下她沒別的意思。
「別說笑了。」曉梅打斷念瑤的思緒,自顧自說道︰「大伙兒都看得出來,大當家很喜歡你,當然會娶你。」沈廷軒昨晚同她說過,昨天沈廷軍還申明地告訴他,不可以再喜歡念瑤︰使得他差點當場笑出來,他還故作正經地點頭,而且說他對念瑤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感,沈廷軍這才放心。
「是嗎?」念瑤的臉又開始紅了,她們已走到小溪旁,念瑤蹲下來洗手,听了曉梅的話,她覺得很高興,笑容也不自覺地爬上嘴角,和方才的沮喪有天壤之別。
曉梅洗手後,看看四周,深吸口氣道︰「我們下山喝杯涼水,好不好?我覺得好熱。」
「為什麼不回寨?下山很遠的。」念瑤不解地道,若是下山,還得走到前寨去,曲曲折折的山路讓她想來,就覺得很累。
「怎麼會,從前面那條路下去就是了。」曉梅指著前方。
「哪有什麼路?」她只看到樹木、草皮。
「有啦!你跟我走就是了。」她拉著念瑤往前走去。「你注意看看這路的四周,樹木比較少,因為都被砍下來了,這是為了讓馬通過,否則我們養馬作啥?前寨的那條小路根本容不下馬身通過。」
念瑤這才恍然大悟。「可是,這草長得這麼茂盛。」若真的是一條路,草早就被踏死了,露出的應該是泥土才對。
「那是因為我們很少走這條路,除非騎馬;否則,我們都是由小路下山的。」曉梅解釋。
「噢!」念瑤這才了解。「那這路可以通到哪?」
「通往盱眙城和安池鎮的要道。」
念瑤這才明了,當初她和念如決定逃走的路線時,就是怕會在大路上被官府的人發現,所以才改走較不熱鬧的道路,原來後出的路是通到大路的。
「我們到那里吃個東西,再回來。」曉梅道。
「人家會不會認出你是山寨的人,然後捉你送官?」她覺得不妥。
曉梅哈哈大笑︰「不會啦!」即使有人知道她是山寨的人,也不會這麼做,畢竟他們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壞蛋,因為他們從不搶老百姓的財物,所以和百姓間沒有利害沖突。
念瑤這才松口氣,她決定等沈廷軍回寨後,要和他再次談談這個問題,希望他能放棄當山賊,若哪天被官兵圍剿,可怎麼辦。
※※※「好吃嗎?」曉梅期盼的問,她介紹念瑤喝這路邊有名的涼愛玉。
「好吃。」念瑤喝了一口愛玉。她們在大道上的小攤旁站著喝冰冰涼涼的愛玉,她們身旁也站了許多來往的路人,手中也都拿著一碗愛玉。
這小攤是這條大路上唯一販賣涼品,以提供來往路人解渴的地方,所以生意很好,經過這兒的人都會喝上一碗解熱。
曉梅喝完後,四處張望看著來往的路人,遠處走來兩個溫文儒雅的文人,這吸引了曉梅全部的注意;她從小到大,從沒看過文人,她身邊都是武夫大漢,所以,這種文弱書生對她而言很新鮮。
兩個人都穿著寬衫、里巾子,手中還拿把扇子,看起來很有趣;而且,他們的衫領敞開、袒露著胸懷,白色的肌膚看起來有些不適應,因為在寨里每個男子的膚色都是棕色的,感覺很健康。
右手邊的男子長得很好看,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鼻梁很挺,眼楮和眉毛都很秀氣;而左側的書生臉骨較瘦削,額骨很高,雙唇成一條線,看來好象很苛刻。
曉梅從頭到尾都在留意他們,所以,當他們經過攤子旁時,她以為他們會喝碗水之後再上路。
「你看他們!」左側男子開口道,右手緩緩地搧著羽扇。
右側男子不屑地「哼!」了一聲。「這些下等人,我才懶得看。」他輕視道。
「看看他們的蠢相,解悶嘛!」左側男子笑道。
曉梅頓時怒火中燒,這兩個人竟然這麼說她們,實在太可惡了;于是,她在他們經過她身邊幾步遠時,她將腳下的小石頭踢起,打向他們的膝蓋。
「啊!」他們兩人尖叫一聲。
距離曉梅較近的右側男子,突然顛跛一下,罵道︰「搞什麼!」他對曉梅怒目而視。
念瑤剛喝完一大碗愛玉,听到有人叫罵,她抬起頭往聲音來源瞧去,瞬時,她整個人凍結住了。
手中的碗掉在地上,裂成碎片,她愣住了,幾乎無法思考,他是……吳益泯……
原來方才咒罵的男子就是吳益泯,當他看向曉梅時,他也瞧見了……
「你——」他手中的扇子指著她,瞪大眼向她沖來,這個可惡的女人,害他們吳家顏面盡掃,他現在還淪為士族、鎮民間的笑柄,今天竟被他逮到,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曉梅看他沖來,以為他是沖著她來的,于是,她一腳踢向他的膝蓋,一手打向他的右手,吳益泯又是尖叫一聲,跪了下來,手中的扇子也掉了。
「哼,軟腳蝦一個。」曉悔不屑地道,原來這男人一點功夫也不會。
四周的路人開始鼓掌,「好呀!早就看這些人不順眼了。」原來是因為這些士族階級觀念非常重,他們不屑與平民為伍,所以在相較之下,百姓也不喜歡這些士族,認為他們做作又自以為是。
而且南朝貴族以其政治權力兼並土地、隱匿賦稅,進而與民爭利,壟斷商運,競利爭貨,簡而言之,此時期之政治、經濟及社會,均有濃厚之「士庶天隔」色彩,士族享有優越之政治權勢與經濟力量,故其社會地位,也非寒門所能期望。
孔孝弘連忙扶起吳益泯。「姑娘為何出手傷人?」孔孝弘怒道。
「我出手傷人是因為你們言詞傷人在先。」曉梅理直氣壯道。
「動武實為野蠻。」孔孝弘又道。他們士族幾無習武,而且也輕視武人。
「野蠻又怎麼?」曉梅雙手插腰。
念瑤站在曉梅背後,拉著她的衣袖,低聲道︰「我們走了。」她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兒,沒想到一下山就遇見吳益泯,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