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眷戀地看著她,還舍不得放手。
「蕭大哥,請回吧。你我身分已經不同,如此私下會面已是大大不合禮法,要是讓人撞見了,後果不堪設想。」她對他搖搖頭。
「我不怕!妳本就應該是我蕭墨澤的妻子!」他一臉執拗地說道。
她溫聲說道︰「一切只能怪瑤馨福分不夠,如今只有一樁心願。蕭大哥天賦英才,武藝過人,眾人都期盼蕭大哥能成為三年後的殿前武試狀元。如果蕭大哥能成為殿前武狀元,我就此生無憾了。」
蕭墨澤深情又痛楚地望著她,久久不動,似乎也在思考她的話。
最後,他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三年後,我一定會奪下殿前武狀元的榮耀,絕不辜負妳的期盼。」
她欣慰地笑了。
「如果……那男人……虧待了妳,我還是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妳從那男人的身邊搶回來,絕對不讓妳委屈受苦的。」他對她誓言說道。
「蕭大哥……」
她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眶再度泛紅。
他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緊張地趕快推推他,示意他快走。
他抬手模了模她的臉頰,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後,便從後窗潛出,身影立即無聲無息地遁入夜色……
兩年後
「小姐!小姐!王爺班師回朝了,王爺終于班師回朝了!」
一名模樣嬌俏伶俐的小婢女,一臉興奮地撩著裙襬,邊跑邊喊,喘吁吁地從門外直直奔向主子的閨房。
屋里,李瑤韾端莊地坐在桌邊,像是沒听見小丫頭由遠而近的呼喊,垂著頭,專注地瞧著桌上攤開的詩集。
當小婢女打開房門時,她也正巧伸出縴細而潔白的手指,將書卷翻了一頁。
「小姐,剛剛听說夜明王爺回來了,而且征西有功,被皇上封為寧西王了!」
小丫頭大叫大嚷,興奮得小臉通紅。
李瑤馨抬眼看了她一下,又低下頭去。
「小姐、小姐!奉兒喊得好大聲,小姐都沒听見嗎?」
奉兒跑到桌邊,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她。
「老遠就听見了。」
李瑤馨淡淡響應,繼續看書。
「那小姐怎麼這麼無動于衷,像是不關己事似的?姑爺回來了耶!」奉兒丫頭不滿意地問道。
「難道妳要我跟著妳又叫又跳的,才算听到了?」
李瑤馨無奈地瞟了她一眼,對她搖搖頭,又將視線投向詩集。
一個人敲鑼打鼓,沒人鼓掌加油,也是會累的。小丫頭得不到鼓勵,也慢慢的沒了勁。
「真是的,我還以為小姐會很想听到姑爺的消息——」她小聲嘟囔著。
「別姑爺姑爺的喊,我又還沒出嫁。」李瑤馨打斷她的話。
主子一響應,丫頭的興致又馬上被挑起。
「唉呀,就算還沒出嫁,也篤定就快要嫁啦!皇上下的旨、配的婚,天下間誰敢違背聖旨呀?就算寧西王爺有意見,也不可能抗旨的吧?」
奉兒興沖沖地說道,滿腦子對主子的婚事充滿了未婚少女的綺麗幻想,沒發現小姐的臉色微微一變。
「說不定,現在天下間所有的女子都在嫉妒小姐要嫁給王爺呢!听說王爺帶著兵馬凱旋進城時,俊挺的馬上英姿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子。隔壁張府的香香說,她家小姐從以前就很愛慕夜明王爺,這次還偷偷跑到大街上去看——」
「不要再說了,奉兒。我看書累了,要休息一會兒,妳先下去。」李瑤馨制止她再說下去。
「小姐,我還沒講完呢!難道小姐不想听姑爺他今天有多威——」
奉兒還意猶未盡,想要跟她說更多打听來的消息。
「夠了,奉兒,妳先下去。」
李瑤馨臉色一沈,不輕不重地斥道。
奉兒一愣,這才發現小姐的情緒似乎沒她想象的高昂,趕快住了嘴,乖巧地立即退出房外,並且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
言者無心,卻不經意大大觸動了李瑤馨的心底事。
方才奉兒提到聖旨時,只覺得心口張著無數繃緊的弦,「錚」的一聲突然撥亂,如雷一般響徹心魂。
她怔怔地望著書卷。方才還讀得津津有味的詩句,現在竟然一個字都無法入眼,只有無盡的不安與不確定,在眼前不停地晃動煩擾。
據說那位身分極其尊貴的寧西王爺,心心念念著他已經死去多年的王妃,不願睹物思人,因此向皇上討旨西征。
據說他在戰場上不要命地沖鋒陷陣,令「西戎」膽寒,全是因為他似乎想戰死沙場,跟隨亡妻入地府相會……
她懷疑,心里早已住著一個女人的男人,還有多余的位置留給後到的女子嗎?
包何況,這女子並非他親自看上的,而是被迫奉旨迎娶、不得不接納的妻子。
嘆了一口氣,她逼迫自己不要再想。
一切,只能听天安排了……
第2章(1)
身分尊貴,拓土有功的寧西王爺,與宰相的孫女的婚禮,轟動皇城,眾所矚目,一時之間萬人空巷,老百姓全擠到大街上看熱鬧。
一路上,長長的嫁妝車隊,盛大的迎娶排場,讓路邊的老百姓看得驚呼連連、艷羨不已。有好一段時間,人們仍然不時在茶余飯後閑聊討論。
好不容易拜完堂,送入洞房,李瑤馨靜靜坐在喜床床沿,等著王爺敬完酒,回房來揭喜帕。
耳邊听著房里的陪嫁僕婦們左一句、右一句的道喜話,有時還夾帶了一些讓人臉紅的調侃與玩笑。
她配合著發出適宜的笑聲或是低頭表示一下害羞,心不在焉地想起去年瑤依堂姊出嫁歸寧時,私底下在閨房中對她說過的話。
瑤依堂姊說,在所有參與婚禮的人中,被擺布得最累的是新娘子;忙亂到完全不明白整個婚禮的過程是怎麼結束的,也是新娘子。
然後好不容易熬到下一個天亮,睜開眼,整個人生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撐著頭頂上重量可觀的鳳冠,頭疼得不得了,頸子也早已疲軟。
偷偷挺了一下腰板,勉強忍住一個呵欠。
她已經被這場婚禮折騰得快一天一夜了,到底何時才會結束?
想起昨天晚上,仿佛頭才剛沾枕入睡沒多久,就被叫了起來,讓好多人侍候著沐浴、挽面、梳發、上妝、穿嫁衣,然後是祭祖。
她記得被奉兒喚醒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完全是暗的,感覺忙碌了好久,天才漸漸亮起來,听見雞鳴。
然後就是一直被拉著團團轉、團團轉,好不容易等她回過神來,已經被牽入洞房,坐在這張喜床上了。
她無聲地輕嘆,疲累的感覺蔓延全身。
但心頭涌起更多的,是對未來日子的不安感。
想起方才在婚禮之中,她感受到王爺的七歲小世子,和王爺的妹妹緋玉公主對她發散的敵意,心里便惴惴不安,不太明白他們對她的敵意從何而來。
或許……是因為前王妃的關系?
還沒相識,就先被討厭,這種感覺實在不太好受,但是她也無可奈何。
這樁婚事,原來就非她本意,她也是被逼著上花轎的。
雖然她選擇了認命接受這樁婚事,但並不表示她對所有的人事便都不在乎。
還好,一路上,王爺一直緊緊地牽著她,似乎知道她非常不安。
有了他的牽持,她才不至于因為過度緊張僵硬而絆腳跌跤,不然她丟臉事小,讓王爺和祖父失去顏面,落為笑柄,那可就慘了。
想起王爺牽著她的那雙粗硬大掌,她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在《詩經》上看過的一句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悄悄握住自己曾被王爺牽住的手,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努力穩定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