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正在轉繞心思的兩人,萬般也沒想到,日後竟會發生那麼令人措手不及的駭人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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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孫凜臉色陰沉,站在狂風呼嘯的崖頂,向下望著一片漆黑、深不見底的深淵。
他不敢相信,瑀兒竟……竟從這里跳了下去……
他神思恍惚,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思考,覺得胸口有一個地方破了一個洞,不知道該怎麼補起來。
在他身後,跪了一群正在哭哭啼啼、瑟縮發抖的侍女,一個一個全都花容失色,露出恐懼的表情。
這群侍女是皇帝贈與公孫瑀,讓她們一起陪嫁到司國,專門服侍公孫瑀的。她們全都親眼見到公孫瑀從這個崖頂跳了下去,但卻沒有一個人能攔住她。
得到消息時,他曾經恨到想要將這些眼睜睜看著瑀兒跳崖,卻沒有一個伸手拉住她的人,全都殺光。
他從來不知道,一向婉約沉靜的瑀兒,性子會是如此剛烈。
萬般料不到,她竟然會在出嫁途中跳崖,用自己的生命,對他做出如此激烈而驚駭的反抗。
當她跳崖的消息傳進宮里時,他整個身子像是掉到冰窖里,瞬間僵冷,腦子里除了嗡嗡作響的聲音外,其它什麼都听不到。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自有意識地奔到馬廄里,拉了一匹馬跳了上去,沖出宮門,急奔向她出事的地方,絲毫不顧他身後那一大批追著他的侍衛太監們在大喊些什麼。
此刻,他仍然無法相信,他的瑀兒真的跳下去了。
但這麼多的人親眼作證,讓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令他神魂俱裂的事實。
茫茫然地瞪著崖底,這崖如此高,底如此深,一向懼高的她,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膽量從這里跳下去?
她真的是絕望到極點了嗎?
十年來,他疼她、寵她,將她捧在手掌心上呵護著,就算別人不斷勸他娶妻生子,疼自己的親生兒子比疼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要好太多,他仍舊不為所動,將所有的寵愛全都給了她。
他從沒想到,她對他的感情,除了親情之外,竟然會存著只有男女之間才能存在的情感。
自己父母之間丑陋的關系,讓他對于男女情愛有種莫名的潔癖,並且完全無法忍受男女之情悖常。
因此,瑀兒的坦白,像是刺中了他最脆弱、最無法忍受的痛處,當時在又驚又怒之下,他只能拂袖而去。
兩人決裂之後,一直到她出嫁啟程,他都沒再見過她一面。
現在回想起來,他真的傷她太深。
她的生命中,除了他,沒有別的機會親近男性,當然會將對他的孺慕之情,誤以為是男女情愛。
若他可以體念她年紀小、不懂事,耐著性子好好開導她,或是請求皇上幫忙制造機會,讓她和司國皇子先見見面、培養一下感情,說不定會出現轉圜情勢,甚至能皆大歡喜。
有許多方式,可以處理得更圓滿的,但他的暴怒沖動,卻壞了所有事。
他親手將他們之間十年的父女親緣一手打碎,也親手將瑀兒推向絕望死境。
原來,他是如此無情的人,做得出如此無情的事。
他忍不住開始猜測,瑀兒從被他絕情地拋棄在府里,一直到孤孤單單地坐上花轎的這些日子里,她都做了些什麼?又想了些什麼?
回想那日她哭得心碎哀憐的淚顏,他不禁閉上眼,痛苦地抵擋著體內涌出的、一股又一股的悔恨。
他很想殺了自己……就在這瑀兒跳下的崖頂……
「王爺,整座崖底全都找過了,還是沒找到安儀公主。」
「繼續找!一定要將她找到!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他用力握拳,咬牙下令道。
最後一句話,說得艱難,也讓他禁不住渾身顫冷。
戰場上,曾經面臨無數次的生死險關,他都不曾驚慌失措過,但此刻,深濃的恐懼有如一條冰冷的毒蛇,在他的心頭上纏絞,緊得他喘不過氣來,隨時就會死于毒蛇口牙之下。
「別再鬧脾氣了,瑀兒,趕快回到我身邊……我答應你所有的要求,只要你回到我身邊……」
鮑孫凜喃喃地對著深黑的崖底說道,內心強烈地祈求能夠出現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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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規模的搜山行動持續了一個月之久,公孫凜也在崖邊待了整整一個月,一步也不曾離開過。
但是,不管眾士兵們如何努力搜索,仍舊一無所獲,只在最初幾日,由山中獵戶找到一件破碎染血的大紅色嫁衣。
破碎嫁衣找到時,服侍公孫瑀的侍女們親口證實了,與她出嫁當日所穿的嫁衣一模一樣。
找來宮里制作嫁衣的匠師確認後,也證實了這件嫁衣就是由他們親手縫制、皇上在封儀式上親賜給公孫瑀的同一件嫁衣。
听山里獵戶說,這座山里有野獸出沒,在找到破碎嫁衣的附近,也發現過虎獸出沒過的蹤跡。
所有人都在猜測,公孫瑀在跳崖之後,可能因為身受重傷,山里的虎獸聞血而來,將她啃得不剩了。
眾人的心里憐憫不已,卻又不敢對一直不肯死心的公孫凜據實以告。
鮑孫凜不相信瑀兒會就此無端地憑空消失。
「瑀兒,就算要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要將你找出來……」
望著崖底,他咬牙暗自發誓道。
第3章(1)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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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一名異常蒼白瘦弱的姑娘,穿著略顯過大、而且漂洗得幾乎看不出原來色澤的陳舊布衣,坐在一處小小的圍籬院子里,曬著太陽,吹著風,細致嬌柔的五官上,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淡淡微笑,像是十分滿足。
其實,她現在就只是在發愣,什麼也沒在想,只是單純地在微笑著。
這座小小的屋舍院子,是李家父女的,而她則是他們的病患。
四處為家的李家父女,父親是流浪醫者李時楓,行醫經歷豐富;女兒李宛燕,今年十六歲,長得十分可愛,也很多話,經常吱吱喳喳的,整間屋子全是她的聲音。
他們已經在淵國待了好一陣子,本來想要再移居他國,結果經過一處山崖底下,遇見了落崖重傷的她,便將她救起。
他們知道山里有虎類猛獸,擔心虎獸會聞到血腥味,因此只做了一些初步的緊急包扎後,就立即將她帶離開山區,避往安全區域。
因為她傷勢嚴重,不宜移動過遠,所以他們就近找到這處位于山腳下的小小村落落腳,並用盡鎊種方法,將垂死的她救回。
當她好不容易清醒之後,李大夫發現她似乎因傷勢過重,記憶竟然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有關自己的任何事了。
漸漸地,她竟然也習慣了空如白紙的過往,腦子里經常像這樣維持著空白的狀態,全部的思緒都懶洋洋地停止轉動,什麼都不去想。
丟失了過去的記憶,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可惜,更沒有茫然驚慌之感,只覺得心頭異常的輕松。
無憂無慮,沒有任何捆索羈絆、沒有任何煩惱地活著,感覺十分不錯,就當自己是投胎重生了,再走一遍人生而已。
李大夫說她墜崖時,身上穿著一件精致華美的嫁衣,猜測她似乎是什麼大戶人家出嫁的女兒。
她完全不想去探究自己為何會穿著嫁衣墜崖,畢竟如此凶險的遭遇,不管是自己跳崖,還是被人推下去的,都絕不會是什麼值得記起的美好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