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你在我爸面前威脅我!老爸,你听到了嗎?席火恐嚇我,我不嫁他了!」
她似真似假地轉頭對著父親的墓碑撒嬌告狀。
「喂喂喂,等一下!褚伯伯……不不,岳父大人,我是護妻心切,怕她心情不好、想不開……呸呸呸,說錯了!我的意思是指,我不希望小茉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傷心,不讓我看見啦!」
他忙不迭地趕緊向褚茉父親的墓碑解釋。
「哼!還拗?你剛剛的語氣明明就是恐嚇,反正不嫁你了啦!」
她瞪了他一眼,翹高鼻子,轉頭向墓園外走去。
「冤枉啊!」
他慌張地跟上去。
她故意鬧得席火心慌,唇畔露出淺淺笑意。
瞧見她笑,他的心神也稍微放松下來,好聲好氣地跟她賠不是。
臨去前,她回頭又看了一眼。
看見碑上小小一方父親的笑意,好像在跟她祝福、向她道別似的,她忽然間又想哭了。
她閉上眼,在心里偷偷地跟父親說話!
爸爸……
等女兒做完該做的事,很快就會回來陪你的……
五天。
五天以來,完全沒有一點褚茉的音訊,這讓席火感到很不安。
「我為什麼要跟傻子一樣,呆呆地答應小茉的要求,讓她一個人清靜一下,一個禮拜之後再跟她聯絡呢?」席火喃喃自語。
他才剛講完話,不遠處就發出了一聲慘叫。
「啊——火哥,我求求你,你這是第幾次忘了你正在錄音啊?中間間奏的部分你神游發呆也就算了,沒事還加什麼口白進去啊?整首歌都毀了,要重錄了啦!」
小武在錄音室外,受不了地丟開耳機,狂扯自己的頭發,對著錄音間里發愣的席火,只能無力地猛翻白眼。
明明是一首很正經的情歌,但間奏里加上他剛剛的口白,那調調兒就讓他想起一首叫「為著十萬塊」的台語老歌。
那首歌的口白是怎麼說來著?
這樁無同款嘍!一定要十萬樞才會用哩,我就是將你賣乎王阿舍十萬樞。
蝦密?十萬樞∼∼阿母!我不要啦!
啊?不要?十萬樞,你提來!也那無十萬樞,死都免共!
阿母!十萬樞∼∼十萬樞∼∼十萬∼∼樞∼∼啦啦啦啦∼∼
「自今後就來失去了幸福∼∼美滿的愛∼∼不知不覺傷心流目屎∼∼環境所害∼∼所以不得已∼∼反背你真情愛∼∼無疑誤會像小船遇風台∼∼」
口白念完後,小武忍不住捂著胸口唱起歌來,沒唱幾句就被巴了一頭。
「樞什麼樞?被你老母用十萬塊賣了啊?十萬樞喊得這麼哀怨!」
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錄音間里走出來的席火,臉色難看地叼著根沒點火的煙,在沙發上坐下來。
「我是在想,如果火哥你真的想在歌曲中間加口白的話也不是不行,把你剛剛最後的口白加上回音,好像也不賴,有種返璞歸真的味道,反正現在什麼都在走本土化,試試這個也不錯啦!」
小武半戲弄、半認真地說道。
「去你的!」席火白了他一眼。
小武重重嘆了一口氣。
「老大,你嘛幫幫忙!今天你一直分神,不是看手機,就是在自說自話,我們已經做了一整晚的白上了,很累耶!這幾首DEMO帶,人家歌手等著拿去听,火燒準備錄音的吶!」
「抱歉。」席火對小武道了聲歉。
但,他就是一整個心煩,怎麼也定不下來啊!
一個禮拜,整整的七天,他才過了五天沒見到褚茉的日子,就已經是度日如年,一天比一天還要心慌了。
他很想她,無時無刻都想打電話給她,但想起他給她的承諾,為了維持她的清靜,只能硬生生地忍下來。
忍到現在,他已經有些熬不下去了。
「是說,大嫂好幾天沒出現了耶!」
「她叫我一個禮拜別吵她,今天是第五天了。」席火滿臉郁悶。
「原來你在碎碎念的什麼五天,是這樣的意思啊……」
小武終于搞懂了。原來他家的席火老大是欲求不滿在發春,所以才會一直心不在焉啦!
「這簡單嘛!」
「嗯?」
「所謂心病需要心藥醫,春病需要藥醫!既然想大嫂,就去看看她嘛!」就這麼簡單啊!
「但她要我一個禮拜不要吵她……」
席火很是為難地說道。
「人家唱片公司要求的期限,我看火哥你也隨興得很,沒見你怎麼遵守啊……」
小武眼神飄移地低聲說道。
像眼前這張DEMO帶,人家唱片公司早就不知道已經巴巴地伸長脖子等他多久了。
「你是說我沒有信用嘍?」
席火听到了,揪住他死死地瞪著。
「不,我的重點在‘隨興’這兩個字啦!火哥,你看你,你這麼MAN、這麼飄撇、這麼唯我獨尊!對唱片公司那些衣食父母都能不在乎了,干什麼這麼听女人的話?說不定嫂子現在正在咬手帕,氣你還真的一個禮拜不找她哩!」
小武趕緊解釋陪笑臉,馬屁拍得 啪響。
「真的嗎?」
席火的手勁松了一些,半信半疑地斜眼瞧他。
小茉咬手帕?
唔,他實在聯想不出那個畫面。
「火哥,我求你,去看看冰山大嫂吧!看過了,再回來專心錄要給唱片公司的DEMO帶。人家才剛死了老爸,一個人獨處,誰知道會不會哪時候不小心想到乍角尖去了——」
小武的話還沒說完,陷在他身旁沙發里的身軀「虎」地一聲就站起來,嚇了他好大一跳。
一抬頭,就見席火的臉色難看得像被砸了一坨大糞在臉上一樣,小武驚得偷偷咂舌。
呃,他是不是說得太嚴重了?
還沒來得及開口緩和一下氣氛,席火轉身就跑了。
「火哥這麼急著去找藥啊?可見已經‘停機’很久了,真是難為火哥了……」
小武抓抓頭,對席火寄予萬分的同情。
席火在路上越想越不對,褚茉一點動靜也沒有,這讓他很心慌,也暗自罵著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就任憑小茉一個人待在家里不聞不問。
回想五天前送小茉回家後,她臉上那麼明顯的落寞和不舍,讓他現在想來整顆心髒都驚悸得緊縮了起來。
一到褚茉所住的公寓樓下,他三步並作兩步地爬上階梯。
來到褚茉家的門口,他急得連門鈴都忘了按,只能憑著原始的本能,不停地狂槌門板。
「小茉!小茉!小茉你開門!」
大門忽然打開,門後露出一張驚訝萬分的清麗小臉。
「你、你在吵什麼?都把鄰居吵到了啦!」
她不安地左右望了望。
一看到她,他不由分說地一個箭步奔上前去,緊緊地抱住她。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給嚇得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抬起手來,輕輕放到他背上。
輕聲一嘆,她閉上眼,偎進這五天來好思念、好思念的溫暖懷抱。
「你……你比我們約定的時間早來了。」她在他懷里說道。
「對不起,但我真的忍不住想要看到你。」
他誠實地說出心里的想法。雖然口中道歉,但對于打破約定的行為,卻是一點歉意也沒有。
她一听,羞紅了臉,心里又喜又酸。
听見不遠處的鄰房門口有動靜,席火趕緊擁著她走進屋去。
「我們先進去再說吧。」
當他跨進屋子時,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眼前的景象差點讓他腦充血。
褚茉關上門後,瞧見他僵硬的背影,又看了看房里一片的空蕩和凌亂,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虛地貼在門板上,不太敢靠近他一步。
深呼吸好幾次後,他咬著牙開口問道︰「你要離開這里?」
「……嗯。」
小小聲,一听就知道是在心虛。
席火火大地轉過身來,抓住她的肩,用力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