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前頓時一片混亂,黑色發絲在空中紛紛散落,景象十分駭人。
李明藍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一般,縮著身體,被方郁蘭拉來扯去。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一切景物像是無聲的可笑鬧劇在眼前不斷飛掠。
她的發絲沾粘了一身的模樣應該很好笑,她微微撇唇,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覺得身體很冷、很冷,冷進了骨髓,冷到她的手腳和靈魂都麻木了。
突然間,她覺得臉頰上一陣熱辣,好像被甩了一個巴掌在臉上似的。
四周倏地靜止的氣氛,詭異得令人心驚,不到一秒,吵鬧聲音再度爆開,而且比先前更加慌亂。
「啊!流血了、流血了——」
「趕快止血!把剪刀拿開啊!」
「明哲,抓緊你媽媽,她好像瘋了!」
李明藍還是不太確定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耳旁傳來好吵、好吵的聲音,吵得她頭好痛,臉也好痛。
直覺地抬手壓住疼痛的臉,再拿下來時,手上竟然沾了一片怵目的濕熱液體。
是血嗎?誰受傷了?
她看著手,愣愣地想著,完全听不到四周的人在對她吼叫些什麼。
她好冷,好怕,好想離開這里。
可是她沒有力氣站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
看著方郁蘭緊握剪刀狠狠瞪她的模樣,恍神之間,她忽然想起另一個也會拿剪刀追著她跑,想要剪她頭發的討厭鬼。
可是,那個討厭鬼,她一點兒也不討厭。
那個討厭鬼現在在哪里?
她好希望他現在就在這里。
如果他在這里,他也許會像先前她听到爺爺過世的消息時一樣,伸出雙手,緊緊地護衛著害怕萬分的她,對她說別怕,一切都沒事、一切都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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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奕樺心不在焉地在工作室里走來走去,心情莫名的異常煩躁。
一天沒拿剪刀追著李明藍跑,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嘖!
他轉身一把抓住坐在櫃台里的小妹。
「我問你,李明藍那家伙明明只請一天假,對不對?」
「是啊。」
「她請的假是哪天?」
「前天……」
「她前天沒來,可是昨天也沒來。」
「……嗯。」
「今天也沒來。」
「對。」
「那明藍等於連請了三天假……不對,她只請一天假,又無故曠職兩天,加起來等於三天沒來了,對不對?」他舉出三根手指頭。
「……對!」被反覆審問N遍同樣問題的小妹,回答的語氣開始咬牙切齒了。
第一次、第二次,她還能奉承地說「老板真聰明」、「老板的數學真棒」等等拍馬屁的鬼話。
可是現在老板如果再繼續白痴地問下去,小妹發誓,她絕對要對老板翻桌!
「她昨天沒有來,但她請的假已經結束了,今天應該要出現的,對不對?」在小妹翻桌前,他喃喃自語地放開小妹,離開櫃台,走到大門口向外頭張望。
明藍幾乎不請假的。
可是這次為什麼請了假以後,前天沒來,昨天沒來,今天也沒來?難道……她以後都不會來了?
不可能、不可能!一點兒徵兆也沒有啊!
早上他要小妹打電話去她家,卻一直沒人接听,他就忍不住開始擔心了起來。
驀地,他想起前一陣子曾遇到李明藍的好友徐意隻,記得她是在葉子皓身邊工作,他馬上打電話找葉子皓,想要跟徐意隻打听李明藍有可能去了什麼地方,卻只得到葉子皓早就帶著徐意隻到日本參加一個彩妝大案子的消息。
失望地放下電話,他心神不定地猜測,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瞪著大門發呆了兩分鐘後,他隨身掛在腰上的工具袋忘了解下來,抓起車鑰匙就沖了出去,打算親自奔到她家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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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藍的公寓樓下後,他不停地按著對講機,眉頭攬得死緊,直到對講機里傳出拿起話筒的喀啦聲,他才露出驚喜的笑容。
「明藍嗎?我是蘇奕樺。」
「……」對講機里一片默然。
他以為對講機壞了,拚命大喊著她的名字,還拚命將耳朵努力地貼到對講機上,就怕漏听她說了什麼話。
「喂?明藍,听得到我嗎?我是蘇奕樺,你的老板。你曠職三天了……不對,是曠職兩天,請假一天,總共三天沒來上班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他表面上一副興師問罪的語氣,其中卻透露著濃濃的關心。
「……」對講機里面還是持續無聲。
兩道俊眉擰得更高。
要不是他很確信話筒被人拿了起來,而且還沒听到掛回去的聲音,他真的會以為屋里其實沒有人在。
「明藍你這家伙,我知道你在,所以趕快開門,不要給我要自閉!」蘇奕樺耐著性子和對講機喊話。
等了很久,久到他開始暗自咒罵,幾乎就要相信李明藍給他吃了一碗莫名其妙的閉門羹的時候,公寓大門忽然喀答一聲打開了。
蘇奕樺推門進去,三步並兩步地爬上樓梯,來到李明藍的家門前。
舉起拳頭,才捶了一下,門板就應聲而開。
「搞什麼鬼?」他皺著眉頭,小心地向屋里探了探腦袋。
看了—下,沒看到人。
再仔細看了一遍,才發現在屋子角落里縮著一個人。
那人的頭發長度長短不齊,形狀也有些奇怪,但她縴細的背影卻十分眼熟。
「明藍,是你嗎?」他試探地叫喚道。
丙然,背對著他的小身影僵了一僵。
蘇奕樺走進屋里,嗓音充滿濃濃的不滿。
「明藍,你竟然剪頭發了?我不是說過,我會負責親自操刀幫你剪得美美的,你怎麼能不給我剪,反而去讓別人剪你的頭發呢?你看看,你看看,遠遠地就看得出來削剪的刀法又丑、又難看,你好歹跟著我學了一陣子,怎麼忍受得不這種亂七八糟的剪——」
他一直碎碎念地走到她身邊,才剛蹲下,手都伸了出去,就要觸踫到她的頭頂,打算狠狠地嫌棄她的新發型,卻突地張口結舌地傻住了。
李明藍蹲在地上,雙手環膝,將臉埋在膝蓋之間,一動也不動。原先烏黑光澤的長發,如今卻像狗啃過一樣,參差不齊的程度十分可怕,凌亂地披散在她頭頂,慘不忍睹。
「明藍……你的頭發怎麼了?」就算由技巧再爛的菜鳥發型師來剪,也剪不出這種幾乎是遭到惡意抓剪的模樣。
李明藍緩緩地抬起頭,長度早已無法遮住臉蛋的凌亂發絲下,現出一張憔悴蒼白的臉,原本細女敕的臉頰上,貼了一塊怵目的白色紗布。
她殘破布女圭女圭的模樣,讓他震驚萬分,瞬間心痛到了極點,呼吸不由得微微一窒。
「發生了什麼事?」瞧著她無神的雙眸,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頭頂。
「不……不要看我……」她眼眶一紅,嗄啞地開口,臉上閃過自卑的表情,再度將臉埋進雙膝。
忍著心痛,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攬進懷里。
發現她的頭發被人以惡意的手法剪斷,讓他又氣又怒。
他期待了好久,希望有一天能親自修剪她那頭漂亮但是缺乏設計感的長發,讓她換掉鬼里鬼氣的丑造型,展露出她最甜美的容貌和發型。
本來以為會有足夠的時間來跟她耗,耗到她心甘情願讓他為她剪發為止。誰知道他才開始努力沒多久,原先期待的樂趣就被人給惡劣破壞了。
「是誰干的?」他要以牙還牙,把那人的頭發也剪爛!
「我後母……」膝頭問傳出破碎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