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是爺爺故意叫你們來搞破壞的?」他咬牙切齒地問道。
「是啊!他說歷經過痛苦的感情果實,嘗起來才會更加甜美。」連毅澤模仿起連老爺子的說話語調。
「馬的!甜美個頭!爺爺他人呢?」生平頭一遭,連毅品罵出粗話。
「爺爺可能是看事態失控鬧大,所以在訂婚宴中趁亂先逃了。」
「連老先生他到底想做什麼啊?」沈家父母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
「既然爺爺畏罪潛逃,那就由你們來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還有你們兩個人又是怎麼回事?」看到連毅澤及方敏雯湊在一起,大家簡直要跌破眼鏡。
「我們是上次在餐廳吃飯,一起被你們放鴿子之後,漸漸開始有了聯系的。後來慢慢發現彼此很順眼,就開始交往啦!接著爺爺知道你們復合後,想說要設一道考驗,看看你們是不是真心要在一起,所以就決定由我跟雯雯出面,負責在兩方澆油點火,看看你們的反應會是怎麼樣,沒想到你竟然失控打人,我一火,拳頭也跟著管不住了。」連毅澤聳聳肩,卻不小心扯到脖子上的傷處,忍不住一陣齜牙咧嘴。
「我本來以為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誰知道竟然弄到害你們訂婚宴延期,真的是很抱歉。」方敏雯一臉愧疚地笑著。
沈雅星嘆了一口氣。「算了,反正來日方長。等我跟毅品到了美國後,在美國訂婚好了。」
「呃……毅品不會到美國了。」連毅澤開口說道。
「為什麼?」眾人疑惑地問道。
「雯雯的事業在美國,我在美國的職務也經營得好好的,所以考慮了一下後,決定還是留在美國。我們當初就是以這件事當作幫爺爺設計你們的交換條件。」
「所以說,毅品的職務還是不變了?」沈父開口問道。
「是的。」連毅澤笑咪咪地回答。
「啊……那不就變成是我跟毅品分隔兩地了?」沈雅星一听,整張小臉垮了下來。
連毅品的火氣到此時已經飆到最高點了。
「老狐狸!捅了大樓子就跑,我看他能躲到哪里去?」他轉身拿起電話,交代秘書群開始聯絡所有重要股東。
「你要干什麼?」沈雅星好奇地問。
找連爺爺干麼要出動股東們?
「我要逼宮。」連毅品冷笑一聲。
聞言,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張大眼楮瞪著他。
他要逼連老爺子退位,讓出總裁的位置?
喔喔喔,看來連毅品真的是被惹火了。
尾聲
數年後
在濃濃樹蔭下,涼風徐徐,吹得人昏昏欲睡。
大樹下的長椅上,偎著一對男女。
男人背靠著樹干閉目養神,女人則是舒舒服服地側躺在他的大腿上。
這座沒有名字的小鮑園,自從第一次無意間被發現之後,就成了往後連毅品與沈雅星偷閑休息的好去處。
「小棉花兒。」他睜開眼,低頭輕喚妻子。
「嗯?」她閉著眼,慵懶回應。
「我發覺,爺爺實在是只老狐狸。」他輕輕撫揉著她細軟的發絲。
當年的短發,現在已經長了許多,增加一些成熟的味道。
但是被細鬈發絲包覆的臉蛋,依然十分的可愛,讓人忍不住想用心呵疼。
「怎麼突然提起爺爺?」她也張開眼,翻了個身,平躺在長椅上,仰頭對他笑著。
連家老爺子自從不小心失手破壞了他們的訂婚宴之後,就一直待在美國不回來,就連當年由連毅品強勢主導的股東大會召開時,他也都不出面,乖乖地拱手讓出總裁的位置,連家事業正式由連毅品接掌。
當時商場上還因此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浪濤,所有人都對連毅品又敬又懼,以為他是個可怕的野心家,竟然跟自己的親爺爺奪權。
其實他們連家人都知道,是連老先生故意放手的。
「爺爺當年跟我設下賭約,是因為他認為我雖然處事能力強,但手腕太過尖銳,必須學習用更溫婉的手段使對手臣服,所以希望我在降服怕我、躲我、老是想逃婚的妳時,能跟著改變尖銳強勢的氣息,學會誘哄軟化的手段,如此才能在現實的商場上成為最成功的巨人。」
「唷,看來我的功勞還挺大的嘛,逃一次婚好像就能幫助你增加一甲子功力似的。」沈雅星翻翻白眼。
連毅品笑了出來。
「剛開始,我還以為斗贏了爺爺,驕傲了好久,後來我才想通,其實爺爺可能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看穿了我喜歡妳的秘密心事,但看我對待喜歡的女孩子,竟蠢得欺負到人家會怕我,所以他才會布了十幾年的局,就為了讓我能夠順利娶到妳。」
「我有時也在想,我跟爺爺又沒有血緣關系,為什麼他會那麼疼我呢?會不會他是故意裝出最疼我的樣子,其實是在幫你拉攏我呢?我看他最疼的,還是你這個長孫嘛!」
「真是老狐狸,做事那麼迂回,也不嫌累。」他搖頭笑道。
「毅品,改天我們帶著孩子,主動去美國看爺爺好了,順便問他到底要不要回來呀。」
連毅品點點頭。
低下頭,他伸手輕撫她的臉蛋。
「小棉花兒。」
「嗯?」
「我有沒有說過我愛妳?」
「有啦有啦∼∼」
沈雅星羞紅著臉,翻過身去不看他。
他笑了起來,低頭吻住她的唇。
風很輕,雲很白,一切都讓人感到好容易滿足……
全書完
後記
因緣這個東西,非常的玄奇。
曾經有個同學到敦煌做研究,她差點成為敦煌媳婦。
那時听她說了敦煌的種種奇遇。有關敦煌石窟、有關沙漠夜景、有關學術會議、有關同伴之間種種不可思議的巧合、有關一離開洞窟就會開始哭泣的研究生,還有,有關一個可能是命中注定的「他」。
她說,那個研究生可能是孟婆湯沒喝干淨的小畫工,想起了畫圖的苦日子。她說,他們那群人似乎是因某種強烈的因緣才會聚在一起,巧合多得令人訝異。她說,她與他心意相通,幾乎就要為了他留在敦煌了。要不是他擔憂兩岸婚姻路難,要不是她在台灣還有家人……
與他分別、登上飛機的那一刻,她終于知道什麼叫做心碎。她說。
多麼玄妙的因緣。
曾有一次,跟隨老師到大陸考察,在四川三星堆博物館內欣賞編鐘演奏時,自己也受到驚嚇,幾乎感受到那種無以名狀、似有若無的因緣。
那時中午受博物館館長招待吃飯,飯後特地安排余興節目,用春秋時代的編鐘演奏古譜。銅鐘才悠悠敲響春秋時代楚地古曲的第一聲,眼淚竟然不受控制的一涌而上,差點在同桌吃飯的師長同學面前落淚。
整首楚曲,是在強忍胸口不適、嚎哭沖動、肌膚麻顫的錐刺感,不斷壓眼角、不斷吞喉間硬塊、在臨近崩潰的情緒中聆听完畢的。但第二首演奏宋代古曲時,奇怪感覺竟立時消失,眼淚也輕易控制住。到最後演奏一首貝多芬的「快樂頌」時,甚至差點為不中不西的怪異樂音偷笑出聲。
很難說出當時那種奇異的感覺,像是靈魂在極度酸楚、極度懷念的記憶中喊痛。也許真有前世因緣,潛藏在偷偷倒掉一口孟婆湯的魂魄里。在現世偶爾被挑痛、被擾動,卻永遠不明白心悸哀傷的原因,也永遠不知道來這世上走一遭,是為了要完成什麼因緣。
多年前,曾在夢里見到自己站在小吊橋的另一端,望著對面的小徑、櫻花,還有高聳厚實的褐色木牆。夢里沒有劇情,像是被停了格,但可以感覺到陽光跟風的流動,景色美麗得不可思讓,也清晰得令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