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就跟我直說吧!我很理智,很能面對現實的。」只是無法保證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她是我姊姊。」吐出一口煙。
很好,很好!丙然是他在日本偷吃的——咦?
「姊、姊姊?」
花芸芸愣然張大眼,一時間無法消化「姊姊」這兩個國字的意義。
「我……我以為……我以為……」
「以為她是我在日本勾搭上的女人?」他睨她一眼。
「你什麼都不說,我只好亂猜了啊!」被戳破心思,她的臉一紅,只好裝無辜地撇撇唇。
「她是我同母異父的姊姊。她說我的母親病重,現在很想看看我。」
「你的母親?你不是孤兒嗎?」
「對,生我的母親是日本人,我是她外遇的私生子。當年她因為害怕被丈夫知道,所以生下我之後就一走了之,回到日本去了,而她外遇的那個男人不承認我是他的孩子,因此沒人要的我,就進了孤兒院。」
結婚兩年來,她只知道他在孤兒院長大,也一直以為他不知道父母是誰,所以從來沒問過他是否知道有其他的親人。
沒想到,他竟然有個同母異父的姊姊,還有個日本籍的母親。
「你會知道你母親跟姊姊的存在,是因為你的母親曾經來找過你嗎?」
「十多年前,她日本的丈夫去世後,曾要求她女兒來台灣找我,希望和我相認,並且帶我回日本。我被她拋棄了整整十幾年,沒有她的存在,我依然活得好好的。看不出有母親存在的必要,對她更沒有所謂的母子之情,所以當時我拒絕去日本,也不想跟他們有任何的聯系。」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緊緊抓住他的袖子。終于明白他見到那女人之後,為什麼情緒會這麼激動了。那是因為他所面臨的,是多麼不堪的傷痛。
「你……不去嗎?」她輕蹙眉頭。
依她猜想,那個同母異父的姊姊會這麼急迫地前來找他,想必母親重病的消息是真的。他一向下輕易表露情緒,她擔心他現在脾氣硬,不肯放軟身段,以後真發生了什麼事的話,恐怕最後悔的也會是他。
「當年她拋棄我,現在怎麼還有資格說想我、想見我一面,要我感激涕零地接受她的召見。」他把菸頭丟到腳底下,重重地踩熄。
「你真的不考慮嗎?那人畢竟是生你的母親,也許當年她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想去。」他的語氣十分的堅決,甚至淡薄到有些冷酷的味道。
她知道目前再說什麼也沒用,于是嘆口氣後閉上嘴巴,選擇安安靜靜地陪伴著他,等他情緒平穩一點的時候再說。
「逸槐……」
「嗯?」
「我絕下會丟下你。」
「你丟過我一次了。你忘了你曾經離家出走,從日本跑回娘家?」他聞言擠出一些笑容,點點她的額頭。
「你很愛記恨耶!」她開玩笑地推他一把,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你知道就好。」他半真半假地瞧了她一眼。
如果她從來不知道他完整的身世,不會對他這句話有任何的聯想。
但此刻,雖然他的語氣並不嚴肅,甚至還有些輕松,可她無法不去想,當他面對那些曾經遺棄他的人時,是如何壓抑心里受傷的情緒?
而她,竟然也曾對他做過這種事,可他卻沒有對她埋怨過半句……她心里不禁又自責、又難過。
看著他俊逸的側臉,她忽然有種錯覺,是否他心里從來不說的話,全化成了一根根的白發,昭告著他從來不說出口的心情?
她有些說不出話來,只能不顧身上的疼痛,心疼地緊緊抱住他。
第二天,笑著送蘇逸槐出門上班後,花芸芸站在門口發了一會兒呆,直到身後的阿嬌汪汪叫兩聲,提醒她狗食碗里沒有早餐,她才匆匆地轉過身來要關上大門。
突然,一個人影從角落沖過來,嚇了她好大一跳。
「是你?」她定楮一看,是那個昨天才來找過她老公的女人。
據說,她是老公的姊姊,因此她的神情放柔下來,甚至對她微笑。
那女人昨天吃過閉門羹,所以原先有點兒畏怯,見到她和善的神色後,嘴里立刻急切地飆著日語,兩手伸出,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
「唉呀,你……你放手……好痛……」女人剛好抓到了她的傷口,讓她瑟縮了下。
女人發覺到她的痛苦神色,愣了一下,才慌張地放開手。
忍著痛,花芸芸對那女人笑了一笑,挽起袖子,給她看一下包裹著手臂的紗布。
那女人一看,立即雙眼一瞪,大驚失色,知道自己可能弄傷了她,于是拚命地彎腰道歉,又是一串哇啦哇啦的日語。
她扶起那女人,用簡單的日語叫她別介意。
女人听到她開口說日誥,露出驚喜的表情,哇啦哇啦地,瞬間倒出更多的日語。
花芸芸只是干笑著搖頭,表示听不太懂。
陪著蘇逸槐在日本住了一陣子,她能使用簡單基本的生活辭匯,但要完整的溝通,還是有很大的障礙。
那女人請她稍等一下後,接著像陣風般從她面前刮走,奔向路口,轉眼不見。
花芸芸傻了一下,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該不該在原地等她。
她知道那女人一定是想透過她,見蘇逸槐一面,但是她們兩人語言不通,一切都是白搭。
正在猶豫問,那女人回來了,還拉著一個男人過來。
她好奇地看著他們,當他們走近時,看清了那男人的臉,她忽然渾身一震。
那男人一開始是神態閑散,且一副不太情願的模樣,但在看到她之後,他也同樣地愣住。
她覺得血液瞬間從頭頂流到腳底,腦袋冰冰涼涼、空空洞洞,思緒僵結得幾乎無法運轉。
反而是男人在驚訝過後,很快地露出有些壞、有些痞的笑容,抬手跟她打了一聲招呼。
「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會遇到你,芸芸。」
她瞪著他,覺得他的笑容在她兩年前的記憶中,好像沒什麼改變,但又有著奇異的陌生感。再看他的笑容一眼,甚至冒出了一絲不順眼的莫名排斥感。
她的思緒紛亂不已,過了一會兒,她才僵硬地開口。
「好久不見了,政隆。」
女人似乎看出他們熟識的模樣,跟男人說了一些話。蔡政隆簡略地回答她一些話,那女人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她。
她听不懂日語,無從得知他怎麼回答那女人的。
「不請我們進去坐嗎?我們就算分手了,不再是情人,總還有學長、學妹之間的情分在吧?」
花芸芸的臉色忽地又刷白了一次,看看那女人,又看看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哦,忘了跟你介紹,她是我的太大,兩年多前結的婚。」
聞言,她震驚地張大眼。
第六章
花芸芸坐在家里,不知該怎麼辦。
如果只有蘇逸槐那個同母異父的日本姊姊在,她還不至于會那麼緊張。
畢竟她在日本小住餅一段時間,勉強可以用很破的日語達到最低限度的溝通與了解。
但,有一個曾經在大學時交往過的前男友在一旁做不負責翻譯,而且那人還是眼前這女人的丈夫,這種景況真是詭異到了極點!
面對蔡政隆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簡直如坐針氈,對他投射而來的眼神,她不僅感到十分的不舒服,甚至有種想回避不見的沖動。
原來面對舊情人的時候,自己是那麼的膽小、沒用。
日本女人傾身在他耳邊說了一段話,他听完後,回頭跟她說︰「我太太問你,她的弟弟在不在?」
「他去上班了。」她僵硬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