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抉i他不哩她,那她就跟他「切」!
搬家了不起喔!
听到這一句話,小男孩終于有了反應。
他皺著眉頭,有些生氣地轉過頭來。
「花薔薔,妳敢說一輩子不跟我--呃,薔薔?」話說列一半,才發現小女孩早已經淚流滿面,他不由得愣在原地。
小女孩傷心地摀著臉抽泣著,小肩膀一聳一聳的。
小男孩徽微抬頭,定定地凝望著她,接著像足極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抬步走向她。
「薔薔,搬家的事,是爸媽決定的,又不是我願意的。」他對無理取鬧的她耐心解釋。
「我不管!你不留下來,我就不跟你好!」她含著淚控訴,忿忿地扭過頭去不看他。
他一時之間沒了主意,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沈默地面對她的眼淚。
忽然,他靈光一閃,迅速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縐巴巴的紙條。
「喏,薔薔,這是媽媽告訴我的美國地址,給妳。」他將紙條遞到她面前。
「我才不要!」她嘟著嘴,將兩只小手藏到身後,硬是不肯接過來。
「妳拿好,將來一定要列美國來找我……」他伸手要拉她的手,想把紙條塞進她軟呼呼的小手心里。
「我才不要拿!走開,我討厭你!」地尖叫一聲,揮舞手臂,用力打掉他的手,結果把他手中的紙也打飛了出去。
「啊!」他一驚,想也不想地反身要抓住飛出去的紙,沒想列輕飄飄的紙條竟然在空中繞了一圈,而後旋飛向欄桿外。
一見到紙條要飛走了,她忘了與他的爭吵,也緊張地伸出小手要撈住紙張。
她下意識地舉上欄桿要捉住紙條,沒料到男孩此時竟不小心踩空一腳,重心不穩地向欄桿跌撞過去,把她小小的身子猛然撞翻過欄桿,直直地跌落到一樓的地面,發出好大的一聲「砰」。
小女孩摔下樓後,俯臥在地板上毫無動靜,像定死了一樣,手里則死緊地捏著原先男孩要硬塞給她,她卻哭著說不要的小紙條……
男孩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一臉死白,忘了要向大人喊救命,只能一動也不動地瞪著樓梯下方的地板。
此時,花薔薔十歲的大姊剛好從外面走進來,一見列小妹倒臥在地板上血流不止,立刻緊張地失聲大叫,這才驚動了在屋外閑聊的大人們。
接下來,他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事。
他只記得自己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好大的一灘血,無法移開視線。憂惚中,他看見大人們沖了進來,急忙把滿臉是血的小女孩從地上抱起來送去醫院,將他孤單地遺忘在樓梯的台階上。
他震驚地站在樓梯上,渾身冰冷、無助地顫抖著,腦海里不斷地回蕩著同一句話--
薔薔,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董世展從夢中驚醒,倏地從床上坐起,滿臉是汗。
他微喘著氣,一手用力揪著心口的位置。
夢境里,胸口位置因內疚而痛得快要撕裂開的感受,還在身上真實地作用著,每吸一口氣,都幾乎痛得讓他快掉下淚來。
他深吸好幾口氣後,平緩地呼吸,爬梳前額刺到眼楮的頭發,然後虛軟地平躺回床上。
睜著眼瞪著天花板,想著夢境里最後的那個畫面。
「那並不是夢……」他低喃著,心里十分明白,那是確實曾經發生過的過往。
小時候親眼目睹她墜樓,差點失手害死她的這段駭人記憶,造成他心頭十五年來永難抹滅的自責陰影。
他還記得薔薔在醫院住了兩天才回來,當他去花家看她時,她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靜靜睡覺,纏著紗布的額頭腫得像兒童科學雜志上畫的大頭外星人,當時的他怔得說不出話來。
後來,沒能等到她傷愈,他就跟著父母移民到美國了。剛到美國時,他心里一直掛念著她,嚷著要回來。父母只好幫他打越洋電話,確認薔薔已經沒事,但他依然擺月兌不掉濃濃的罪惡感。
整整十五年,他一直沒忘記過她,也從來沒有停止想過如果有一天兩人見面了,他要如何彌補當年的無心之過。
但是,當他和她真的相遇之後,他卻發現她竟然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對這種狀況有些啼笑皆非,不知是自己太過小題大作了,還是她太容易遺忘,竟然連如何摔傷的記憶都沒了。
「可惡!十五年來,我從來沒忘記過傷害妳的事,但是妳卻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真不公平!」他氣悶地捶了一記枕頭。
被她這麼容易地忘掉,實在有點兒不甘心。有關于他的記憶,像是日記上的一頁紙似的,被她隨手一揉,拋到腦後去,一點兒重量也沒有。
就連花家的其他人,似乎也都忘了他。
「一群健忘的花家人!」不管是老的還是小的,居然都沒一個記得他的,搞什麼?
從惡夢中醒來後,已經睡意全無的董世展翻了個身,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
在身為建築設計師的父親栽培下,他還在念書的時候,就意外奪得了國際建築大獎,自此,他的設計天分迅速受到賞識及肯定。
但是這幾年來,他因為太過受到矚目與關切,壓力過大,工作也太過繁累緊繃,因此面臨了靈感枯竭的瓶頸期。一項重要的國際級建築物評圖比賽即將到來了,但他卻始終無法跳月兌舊有的概念框架,畫出更有創意的設計圖。
他的腦中響起了警訊,毅然決定向父親的建築事務所請假,暫時放下工作離開美國,回台灣來四處走走逛逛,並回到童年的老家看一看,順便搜尋設計的靈感。
沒想到,環島玩了半個月,正要回老家時,竟然讓他提早遇到了想尋找的故人。
此時,在他的腦子里,什麼設計靈感已經全不重要了。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花薔薔找回遺落的、關于他的童年記憶!
「花薔薔,妳害我作了十五年的惡夢,我不甘心妳的腦子里一點兒也沒有我的影子!」
明天開始,他要努力纏著她,想盡辦法讓她記起他。
她是他童年記憶中最具有一席之地的人,他也要成為她童年記憶里不可抹滅的人。
就算是那段由他親手在她額上烙下疤痕的不愉快回憶,他也要她記起來。
對著空中握緊雙拳,在內心里他開始盤算起來,接下來的計劃該如何進行……
第四章
花薔薔掩唇打了一個呵欠,搔著一頭糾結的亂發,從屋內走出,穿越小院,打開大門,從信箱中抽出報紙。
「早安!」
一個頭上戴著棒球帽的男人,穿著白T恤展露雙臂肌肉,左右兩肩各扛著一個大行李箱正從她面前經過,轉頭對她笑得親切又燦爛。
男人身後的大狗走過她面前時,也咧著大嘴,展露拉布拉多式的傻呵呵笑容,向她汪汪兩聲。
「早安……」她下意識地朝對方笑了一下,雙眼惺忪迷蒙地眨了眨,又打了一個呵欠後,恍恍惚惚地關上大門。
昨晚為了寫期末報告,拚了一整個晚上沒睡,直到凌晨才寫完。
她只覺得才剛上床沾枕睡了一下下,鬧鐘就響了。
雖然極度想睡,卻又不得不爬起來,因為她必須在中午前趕到學校把報告交給教授,否則期末成績會被扣分。
拿到老爹打電話來交代她待會兒要拿到早餐店給他的早報後,她轉過身去,半閉著眼,歪歪斜斜地走了兩步,忽地,她整個人凍結在原地。
她忽然睜大雙眼,倒吸一口氣,瞬間清醒過來。
「剛……剛剛那個人……那只狗……」怎麼那麼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