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曉葉一臉受傷地看著母親。
戚母似乎也覺得自己說得太過分了,不自在地轉開眼不看她。
「妳不想看到我,我隨時可以離開。可是,媽,有句話我要先眼妳說清楚。我會努力工作,讓妳的生活不虞匱乏,但是將來如果妳因為賭博欠下了什麼賭債,或是鬧出什麼糾紛的話,我絕對不會幫妳的。」
「妳……妳什麼意思?威脅我嗎?」戚母轉過頭來,再次怒瞪她,氣得渾身發抖。
「就當作是威脅好了,我說到做到,我已經勸過妳不要沈迷賭博了。」
「我是妳媽!」怎麼可以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
「就因為妳是我媽,我才必須這麼做。」戚曉葉眼神堅定地擋在門口,不讓母親出去。
「好……好啊,妳翅膀長硬了,敢這樣跟我說話?妳給我出去!」戚母手指向外用力揮。
「如果妳還是堅持要繼續賭,我馬上離開家。」
「妳要走就走!我要做什麼,妳攔得了嗎?就算欠賭債,被人打死在外頭,我也不會叫妳這個不肖女回來給我收尸的,可以吧!」戚母抖著手,指著她的頭怒嚷後,忿忿地甩門離開。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戚曉葉眼中懸掛許久的眼淚也同時涌落下來。
她跪倒在地板上,摀著唇掩住哭聲。
她真的不想與母親這樣對峙。
那些傷人的話,讓她跟母親彼此刮割得遍體鱗傷,卻對兩人之間降至冰點的關系一點兒幫助也沒有。
她從來沒想到,今年戚家會以這種十分荒謬的方式守歲……
度過了除夕夜,來到大年初一。
戚母在賭場徹夜未歸,戚曉葉則縮在客廳的椅子上等了一夜,心頭也死了一大塊。
「爸,新年快樂。可是跨過新的一年,我跟媽的關系依然什麼都沒改變。」戚曉葉對著牆上的父親照片沙啞地低語。
她不知道該怎麼改變母親,也不知道怎麼改變她跟母親之間的關系,現在只覺得好累,只想離開這個支離破碎的家,躲得遠遠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個道理她懂,只是她不明白,她與母親之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房間里的手機鈴聲響起,她雖然想站起來,但渾身卻像被五十頭大象踩過一樣,骨頭酸痛得快散開了,只能以龜速慢慢地走進房間里。
還沒拿到手機,鈴聲就斷了。
她掏出手機,看了一下號碼,是盛南極打來的。
想哭的沖動差點掩沒了她。
沒多久,鈴聲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她飛快地按下通話鍵。
『寶貝,新年快樂!』
盛南極帶著痞痞笑意的熟悉語調,從話機里傳到她耳里,讓她的喉頭倏地梗住,痛得說不出話來。
『喂?曉葉?妳不會還在記恨我強吻妳的事吧?』
听見他的呼喚,戚曉葉的眼淚掉了出來,覺得自己變得脆弱不已,忍不住啜泣出聲。
『曉葉,怎麼了?』盛南極警覺地馬上追問。
「我、我好想你……」她低聲地嗚咽,像只受傷的小動物。
『……唔,曉葉,妳再說一次。』盛南極在另一端沈吟了一下,而後謹慎地求證。
「我想你、我想你、好想好想你……嗚嗚……」
戚曉葉抱著手機痛哭出聲。
『曉葉?!不要哭,發生什麼事了?』他的語氣著急了起來。
「你可不可以帶我走?帶我走──」她哭喊道。
第七章
戚曉葉坐在轎車里,面無表情地望向車窗外微微堵塞的車流。
微紅的眼眶及眼下的暗沈,顯示出她的情緒及精神都十分不佳。
坐在駕駛座上的盛南極握著方向盤,不時轉過頭來看她,眼底一片關懷的神色。
「妳家……只有妳一個人?」
「還有一個媽媽。」她看了他一眼,苦澀地回答。
只是……有跟沒有一樣。她無聲嘆了一口氣。
「我怎麼沒看見?她出去拜年了?」盛南極試探地問。
「拜年?是啊!」去賭場拜年了。
戚曉葉嘲諷地輕笑一聲後,掉過頭去繼續瞪著窗外。
猜到她可能跟母親有不愉快,他停止了探問。
早上他突然心血來潮,打了一通電話給她,想听听她的聲音,沒想到听到的竟然是她在電話里崩潰哭泣的聲音。
再听到她那句「可不可以帶我走」那種近似求救的話,他的心猛地一驚,立即出門,飛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到她鄉下的老家去。
雖然他很高興在他到達時,看到安然無事的小圓臉奔過來,向他投懷送抱,但是她濕著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撲向他,倒是讓他擔憂不已,心里狠狠地揪緊了一下。
偏偏她又硬著嘴,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也不肯說,只是淚水答答滴,拎著行李坐上他的車,要他馬上帶她離開。
「大年初一就出門離家,沒關系嗎?」他不放心地又看了她一眼。
「你又不是沒看到,我家一個人也沒有,像個空城一樣,不管我離開或留下,有關系嗎?」她語帶譏諷地反問。
「妳好像很愛問『有沒有關系』這句話。」他忽然笑出聲。
「有嗎?你笑個什麼勁兒?」她覺得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
「上回妳也是問我,我們之間有什麼關系。」他提醒地上次的不愉快。
「你還有臉說?我們本來就沒什麼關系。」她嘟起唇不悅地說道,臉頰卻浮起微微的紅暈。
「我們沒關系,我會千里迢迢地開兩個多小時的車來接妳?」他挑了挑眉。
「又……又沒人叫你來!」她不自在地強辯。
「是,沒人叫我來,是我眼巴巴地追來的。總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心甘情願。」他流露出深情心痛狀,很體貼地不提她曾開口要他來帶她走的那句話。
「你少耍嘴皮子,惡心死了!」她笑罵地捶了他一記。
經他一逗,她的心情平復了許多,也開始願意開口跟他聊天說話,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著。
她早上真的是傷心得昏頭了,竟然一接到他的電話,就對著他哭了起來。
現在冷靜之後,才開始覺得她歇斯底里的反應真令人難為情,尷尬得不得了,只想跳下車去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想到母親,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怎麼辦?」盛南極忽然沒頭沒腦地開口。
「什麼怎麼辦?」她一頭霧水地問道。
「塞車了。」
他指了指前方動彈不得的車況,二線車道已經塞成了五線。
「那就慢慢開啊!」還用問?
「不如我們找點事做,打發時間?」他興奮地轉頭看她,眼神充滿了莫名的期待,讓她開始戒慎起來。
「在車上可以做什麼事?」難道玩猜拳不成?
她撇撇唇,完全不想陪他無聊發神經。
「過來。」他對她眨眨眼,還勾勾手指。
「做什麼?」她反而向後避開,警覺地看著他。
「妳過來一下。」他又對她勾了勾手指。
她猶豫了一下,才慢慢地湊過去。
諒他在大庭廣眾下,也變不出什麼把戲。
才這麼想著,因此沒防備他竟突然伸出手勾住她的頸後,大手覆在她腦後,將她的頭壓向他。
「你……唔──」她大驚失色,想要後退,卻已經來不及。
他密密實實地覆上她的唇,並趁她驚聲呼叫時,將舌探入她口中,半強迫、半誘哄地卷吮住她的舌,要她配合他的節奏,與他翩翩共舞。
她感覺呼吸全被他奪走,胸腔里急速缺氧,因此不由自主地喘息著。
也許是缺氧的關系,腦袋也呈現一片麻窒空白。
她無法思考,只覺得漫天漫地的熾烈星火,向她兜頭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