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老哥,你不聲不響地倒下去,連醒來也這麼嚇人啊?」盛南極笑笑地跟他揮揮手,完全沒被他駭人的眼神嚇退。
「你說了什麼,讓翠翠掉淚?」他殺氣騰騰地豎起兩道眉。
「咦?翠翠哭了?」盛南極驚訝地挑起眉,探身到翠翠前方一看,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翠翠不知道什麼時候變身成淚女圭女圭了。
「翠翠,你在哭什麼啊?」難道是他剛才開導她、暗示她的話太感人了?
「沒有……我出去裝一下熱水……」
胡亂抹掉眼淚,不再看盛北極一眼,順手抄起小桌上的熱水瓶,用著她唯一想得到的藉口,轉頭匆匆逃離房間。
「這丫頭在搞什麼?房里就有熱水了耶!」盛南極一頭霧水地指了指牆角那台冷熱水飲水機。
盛北極眯眼,無聲控訴著他。
「喂,老哥,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欺負她,也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盛南極無辜地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
「沒有最好!」盛北極不舒坦地冷哼一聲。
一醒來就見到翠翠哭得唏哩嘩啦的,讓人情緒實在好不起來。
「我知道她是你的心頭肉,我哪舍得弄哭她啊!」
「不要胡說!」盛北極不自在地低斥。
「是是是,真抱歉。」病人最大,他有風度地退讓一步,平息風波。
听見他的道歉,他的表情才緩和了一些。
「這次要謝謝你。」心情好一些後,盛北極跟他道謝。
「不用謝我,你還是找個機會安撫一下翠翠比較實際。你這次在她身邊燒昏頭,她受了不小的驚嚇。剛剛翠翠會莫名其妙哭起來,搞不好是因為擔心過度。」盛南極指了指門外。
「我知道。」盛北極嘆了口氣,點點頭。
「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他抬手看了看表,打算離開。
「等一下,你先幫我辦出院。」盛北極開口叫住他。
盛南極走到床邊,低頭笑看他。
「噢,這個呀?醫生提醒我,你這幾年忙得一直抽不出時間來醫院做健康檢查,既然這次病倒了,我就作主幫你決定,乾脆多留個幾天,好好地做個詳細的全身健康檢查再走。」
「南極,你搞什麼?我沒那麼多時間,公司還有很多事。」盛北極皺著眉要坐起來,不耐煩地拉扯吊在床頭的點滴管線。
「喂喂!別亂動,小心手背上的針頭跑掉!鮑司有我坐鎮,你難道不放心嗎?」仗著自己的力氣比病人大,他一只手掌就把盛北極壓回病床上。
「南極!」身體還很虛弱的盛北極,警告地瞪著弟弟。
「老哥,為了讓翠翠安心,你還是在這里休息兩天,順便乖乖檢查,讓翠翠相信你的確身強體壯,而這次會病得這麼鳥,只是一時的意外。否則依她那愛鑽牛角尖的個性,你大概會有一段日子很難過嘍!」盛南極刻意抬出翠翠要他屈服,還裝出一臉和他站在同一邊、手足情深的表情。
盛北極想了想,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算了,那就做健檢吧。不過檢查一結束,我馬上要辦出院。」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躺回床上。
「沒問題。那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給我,我會隨傳隨到。」他非常體貼地拍了拍盛北極的肩。
「謝謝。」盛北極有些感激地點點頭。
一轉過身,盛南極忍不住嘿嘿一笑。
他沒有告訴老哥,這回他很「好心」地幫他多加了好幾個項目,這幾天夠他忙著「詳細檢查」了。
在醫院里住了三天後,一向不易動怒的盛北極,因為太過繁復的檢查項目,難得地發了幾次小脾氣。
「搞什麼?南極那家伙是不是在整我?健康檢查的項目為什麼會包括照胃鏡?」他一臉不痛快地發著牢騷。
想到等一下要進行的檢查,他就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以前曾經因為胃部不適做過胃鏡檢查,將管鏡吞進胃里的過程不怎麼舒適,不悅的經驗讓他一直對這項檢查十分的排拒,所以之前做檢查時,他都會刻意避開這一項。
他煩躁不已地直皺眉,還沒進入檢查室,胃部已經因為緊張而開始隱隱悶痛。
「南極叔叔說你因為壓力太大,胃部又曾有潰瘍癥狀,所以最好也檢查一下。」翠翠扶著他,對他的情緒沒有太大的反應。
「等做完這個檢查,其他的就不做了,明天我就要出院!」盛北極揉著胃部,濃眉已經快攏成一片。
「可是南極叔叔說他幫你安排的健康檢查十分昂貴,如果你不做的話——」
「我付錢,叫他別來跟我嗦!」
「但是……」
「我的身體很好,而且公司很忙,沒那麼多時間讓我耗在這里。」他態度十分強硬,不容轉園。
翠翠看了他一眼後,也不再說話,沈默地坐在他身邊。
盛北極看到她無辜的表情,情緒慢慢軟化下來。
「抱歉,我的語氣很差。」
「沒關系,我了解。沒有多少人會想在醫院里待這麼久。」翠翠對他笑了一下,輕輕地搖頭表示不介意。
他看著她的臉,發覺她眼下的黑影有些嚴重。
還有,她的笑容似乎也少了很多。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呀。」她搖頭否認。
「有什麼事,盡避開口跟我商量。」
看著他溫柔的臉,她突然一陣心酸。
他再溫柔,終究是因為他自認對她有份照顧的責任。
如果她不是他的責任,他還會不會這樣溫柔地對她笑?
她低下頭,眨掉眼中不該讓他看到的淚水。
餅了一會兒,她重新笑著抬起頭來看他。
「北極叔叔……」
「什麼事?」
「我……我想去學開車。」她輕聲說道。
「沒問題。」他先是訝異了一下,接著很快地點點頭,但是看著她的眼神有一些好奇。
「謝謝你。」她笑了起來。
「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開車接送你,或是請司機載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學開車呢?」
「因為……我想學著獨立。」
「獨立?你怎麼會有這種念頭?」他的笑容僵了一下,語氣有些乾澀。
她已經開始計劃著要離開他身邊了?
不知為何,濃濃的失落感驀地冒上心頭。
「有人跟我說,女孩子想要學習獨立的第一步,可以先去學開車。」
「這是誰告訴你的?」他皺起眉頭。
「楊維明。」
「誰?」陌生男人的名字,讓他的心中忽然泛出一種怪異的敵意。
「他是位醫生,是一個很好的人。」她笑了一下。
「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就在幾天前而已。在『閑居』時,有一支由醫院社團所組成的登山隊,幫忙大家緊急醫療車禍的傷患,楊維明醫生是那支登山隊中的一位隊員,他那時教了我好多急救的常識。」
「也順便教你,女孩子該怎麼樣學習獨立?」他有些嘲諷地問。
「不是,他是昨天跟我聊到的。」翠翠沒有察覺到他暗潮洶涌的情緒,一五一十地回答。
「昨天?!你們還有繼續聯絡?」他忍不住追問,心里不痛快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他就在這家醫院工作,昨晚我去買晚餐時跟他巧遇,我們在餐廳那邊坐著聊了一陣子。」
這麼巧?他在心中冷哼。
難怪她昨晚去買東西的時間,比平常要久。
但是,她回來後並沒有告訴他。這讓他十分的介意,渾然不覺自己的佔有欲已經強得有些過了頭。
「噢。」盛北極點頭,表情有些冷淡。
听著翠翠口中談論著另一個男人,讓他覺得十分不舒服。
「盛先生?盛北極先生?」
不遠處的檢診間門口站著一位護士,正在叫喚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