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唷!她生平最討厭的運動,除了爬山就是跑步,他怎麼突然戳中她的罩門,要她跑步?
本來下意識地想皺眉,但是記起他正站在她面前看著她,因此她又立刻昂起小下巴,露出不甘示弱的表情。
但,他還是察覺到她臉上一絲絲抗拒的神情,不由得笑咧了嘴。
「是啊,慢跑。妳身體太差,需要多多運動。想在『閑居』做事,身體就要強壯。」他端出老板的架子,慢慢開口。
他把她看扁的眼神惹惱了她,她氣得挺起胸,不服輸地回瞪他。
「慢跑有什麼了不起?跑就跑啊!你說個時間,我跟你跑!」她的氣勢像是正在接受戰帖一樣。
「四點半。」他贊許地點頭。
「下午?」太陽有點大,她會被曬黑耶!唉……
「早上。」他糾正。
「早上?」她茫然地重復。
「早上四點半。」
他的話像一道雷,轟轟地直擊她的天靈蓋,害她差點跌下床。
「嗄?早上四點半?我不去、我不去!」她想也不想地猛烈搖頭。
開玩笑!早上四點半?
這是什麼鬼時間?
夜貓子作息的她,在凌晨四點半時,才剛睡下去不久耶!這時候就要起床,會要了她的命。
看她臉色發白,姜明樂不可支,在心里拚命暗笑。
他就知道,這個小土匪是一只缺乏運動、也不愛運動的小肉雞。
「那可不成。我不希望我雇用的人三天兩頭的就給我破病臥床,我會很麻煩的。」他板起臉,對她搖頭。
「四點半耶!天都還沒亮,我一個女孩子在這個時候出門很危險的!」她握拳大聲抗議。
「我會跟在妳身後,怕什麼?」
「不要、不要!哪有人那麼早出門運動的?一路上都沒人,我會怕!」她依然抵死不從。
「這個妳放心,妳會在路上跟至少半個村子的人打上招呼。」他好整以暇地睇視她。
「我……我有低血壓,這麼早起床會暈眩想吐……」她扶住額頭,表現出異常虛弱的模樣。
「低血壓?真是糟糕,那妳更要運動才行了!運動絕對可以有效改善低血壓的毛病。」他擔憂地低呼一聲,嗓音里隱約藏著一股笑意。
「可是、可是……」
她笑不出來,也擠不出反對的理由了……
現在杜艾翡已經躺不住了,她抓著被子急出一身汗,認真考慮要不要下床去做二十個伏地挺身給他看,證明她的身體其實很不錯,不必早上四點半去跑什麼鬼慢跑!
「運動有益健康。」別掙扎了,小土匪!他在內心對她喊話。
「那其它人呢?其它人也是四點半起床慢跑?」她嘟起唇問道。
她使出最後的賤招,想拖大家一起下水,然後再用群體的力量,抵制不人道的老板。
「『閑居』里其它年輕人都是山里長大的孩子,他們吃苦耐勞,運動量一向充足,也幾乎沒生過病,所以不需要慢跑。」
她瞬間垮下臉,沮喪得幾乎要痛哭失聲了。
「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像這樣重感冒,也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真的!」她悲憤地舉手發誓。
「妳這麼瘦弱,不訓練一力,怎麼能負荷我們這里的工作?」他酷著臉搖頭。
「你怎麼這麼不通情理?」她簡直是被逼著要跳入火坑里。
「不是我強留妳在我這里工作的。」
他提醒她,是誰主動跳進來火坑的。
她氣呼呼地瞪著他,他卻一臉隨妳接不接受的模樣,涼涼地抓抓臉,又抓抓脖子。
形勢比人強,逼得她不得不低頭。
如果她想留在這里工作,就得要付出某些代價……
「慢跑就慢跑,怕你喔!」心一橫,她撂下狠話。
哼!她昂高下巴,用脖子瞪他。
她稚氣的很話,突然逗笑他。
雖然她體能不佳,活力倒是很充沛。
「很好。」他滿意地點點頭。
比起她上回吃藥時那張絕望得彷佛一踫就碎的哭泣臉蛋,他還比較愛看她現在這副氣勢洶洶的鴨霸模樣。
她的心里,到底藏著什麼樣的死結?
姜明一直思索著,並猜測各種的可能性。
「什麼時候開始?」她咬牙問他。
「什麼什麼時候開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問,心里還在斟酌是否要探知她那天哭得那麼絕望的原因。
「慢、跑、啊!老板!」
她听到自己的磨牙聲,馬上暗自命令自己吸氣再吸氣。
可惡!她的形象一向是甜美又可人的,可在他面前卻老是被他逼得頻頻破功。
他回過神來,發覺這個小土匪真的對慢跑深惡痛絕。
「哦,慢跑啊∼∼」他拉長語調,像是故意對著暴躁小猴子的,拿針輕輕戳兩下似的,有趣地等著她的反應。
「對!什麼時候開始跑?」
丙然,小猴立刻抓狂大吼。
「一個禮拜以後吧。這一個禮拜妳好好休息,下個禮拜,妳早上開始跟我去晨跑,晨跑回來後再加入大家的工作。」
她愣住,有些傻傻地看著他。
「休息一個禮拜?」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問。
「怎麼?有問題?」他挑眉。
「我以為不是明天,至少也是三天後,你就會要我開始工作了……」她喃喃說道。
她以為他會是個很嚴苛的老板,沒想到他竟然體貼地讓她休息一個禮拜再工作?
「妳嫌休息時間太長?沒關系,那我們──」他模模下巴。
「不會、不會!一個禮拜後就一個禮拜後,不準改時間!」她飛快大喊,截住他的話,不讓他改變心意。
姜明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雙手插進褲袋里看著她。
「那就這麼說定了,一個禮拜之後開始跟我一起晨跑。」不再多說一句廢話,他轉身走出房間。
目送姜明離開後,她呼出一口氣。
這幾天,她不爭氣地生病倒下後,天天擔心姜明會借機趕走她。
沒想到,她不但沒被趕走,還讓他親自照顧,這麼順利地就被留下了。
她本來還以為又要經過一番死皮賴臉的纏斗,才能達成心願的。
轉頭看向窗外連綿成一片的山頭,她心頭突然一陣糾痛,眼眶慢慢熱了起來。
「我現在才來,會不會太晚了?」對著山頭,她低聲問道。
青山無言靜立,冷漠得沒有任何響應。
姜明發現,客廳里那片釘滿登山客出發前在「閑居」留影的照片牆上,出現兩塊太過白皙的方形痕跡。
「少了兩張照片?」姜明若有所思,抬手模了模那兩塊太過白淨的軟木表面。
「是不是照片掉下來了?地上找一找。」
「老板,我有找過地板了,沒看到照片耶!」一個大男生搔搔頭。
「咦?怎麼會不見了?」
大家圍在照片牆前,七嘴八舌地討論。
「早上是誰掃的地?」姜明詢問眾人。
「我。」一個眼楮大大、膚色黝黑的年輕女孩舉手。
「哈娜,有沒有掃到掉在地上的照片?」姜明看向她。
炳娜瞟了瞟軟木板牆,又猶豫地偷看了站在人群外的杜艾翡一眼,接著低下腦袋,用力搖了搖。
姜明跟著她的視線移向杜艾翡,才剛接觸到她的雙眼,就見她倏地低下頭去不看他。
他垂下眼瞼,臉上看不出表情。
「角落跟桌椅底下也掃過了?」他若無其事地繼續詢問哈娜。
「嗯……」哈娜回答得有些緊張。
「真的沒人看見……或撿去了嗎?」姜明突然又問了一次。
他眼尖地注意到幾個工作人員全都搖搖頭,只有哈娜跟杜艾翡一動也不動地低頭對著地板猛瞧。
他輕嘆一口氣。
「算了,掉了就掉了。下回誰見到照片掉下來的話,記得釘回去。那些照片都是客人留下來作紀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