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老板也沒用,這里真的不缺人。」他沒回答她,只是一徑兒地揮趕她。
他們身邊漸漸圍攏了一些人,有些是民宿客人,有些是在庭院里做運動、還沒回家的村民。
「嗚∼∼你真冷酷、真沒同情心,為什麼不給我表現的機會,就要我滾出去?」她嗚嗚兩聲,一邊吸鼻子,一邊伸手到口袋里模索。
糟了,口袋里頭沒有衛生紙!
杜艾翡一僵,忍不住在內心哀嚎著。
她的鼻涕快流出來了啦!嗚∼∼
「這個女孩看起來很可憐耶!收留她啦!」
有些好事的村人忍不住開口慫恿。
「就當作是做善事嘛,別這麼狠心啦!」
熱血的登山隊員也在一旁幫腔。
「不行。」
男人依然不為所動,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繼續用堅定的眼神驅趕她。
老天,她若是再繼續跟他僵持在門口吹風,鼻涕早晚會投奔地心引力,從她的鼻管里流出來的!
杜艾翡幾乎要對這個語氣頑固的酷男人翻白眼了。
「為什麼不行?」她順著他的語氣開口,並用力吸了吸鼻水。
此時,她的眼楮因鼻子癢的關系,也漸漸發紅,看起來更像一個小可憐了,因此眾人都看得心疼了。
「年紀小、個子矮、嬌嬌女敕女敕的,一副吃不了苦的模樣!留下來能做什麼事?」
男人略顯嚴苛的雙眼,在她身上來回打量了一圈後,輕哼一聲,酷著臉從嘴巴吐出不怎麼好听的評價。
可惡,這只熊竟然也是外貌協會的會員啊?
她長得小、長得矮、長得嬌嬌女敕女敕,礙著他的眼啦?
「大叔、大叔!你是老板吧?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做很多事的!」她飛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角哀求。
四周猛地發出一陣竊笑。
「『大叔』?我才二十七歲!沒禮貌!」他咬牙回話。
男人的臉色鐵青,似乎對「大叔」這個稱謂十分有意見。
「二十七?對我來說是很老了啊……」她委屈地咬唇,眼眶中那一大顆淚水搖搖欲墜。
對于年紀,不只女人計較,男人也是有他的自尊的,怎麼能任人家對他一戳再戳呢?
「最後一班公車就快開了,妳趕快回頭,走去村頭等車吧!」他惡意地說道,接著就反身進屋去,不再理她。
眼看男人已經鐵了心不理她,幫不上忙的眾人也只能同情地看著她,順便勸她快快坐車下山。
杜艾翡忍住跺腳的沖動,生氣地瞪著男人的背影,企圖用眼神狠狠地燒穿他的背。
可惡、可惡!
她氣到整顆頭隱隱作痛,重得像灌了鉛一樣。
杜艾翡在行李旁蹲下來,翻找出一包面紙,惡狠狠地撕開來。
她發誓,她要是不「盧」到他答應收她,她就不姓杜!
重重擤了一下鼻涕後,杜艾翡坐到地上,準備長期抗戰。
「那家伙立志要當門神嗎?」
兩、三個服務生一邊整理客廳,一邊同情地用眼角瞄向門口那個女孩。
「她已經錯過最後一班下山的公車了耶!」
「她今晚不知道要睡哪里?外面一入夜就很冷,連登山客都不怎麼想在庭院搭帳篷過夜呢!」
「她是不是感冒了?好象一直在流鼻涕耶!」
幾個人同時看向坐在角落的老板。
姜明嘴上叼著煙,一句話也不吭,冷冷地看著那個杵在門口老半天,仍然不肯離開的不速之客。
看到老板不說話,他們又轉回頭,互相使個眼色後,你一言、我一語地繼續討論。
「她會不會是蹺家少女啊?」
「蹺家少女?」姜明聞言,皺起眉頭。
「看她年紀很輕,又拎著一個大包包,還說需要工作,怎麼看都像是個離家出走的小孩。」
「可是需要工作的話,她怎麼不進城市找?『風光村』這麼偏僻,大老遠地坐公車跑來這里找工作,腦袋壞掉啦?」
「也許……她在躲人?說不定是被誰虐待,受不了才跑出來的。」
「嗯……有可能哦!」
服務生們越猜越投入,想到女孩的境遇可能很慘很慘,同情心瞬間泛濫,一致轉頭用懇求的目光望著老板。
「老板,這樣她很可憐耶!」
「對啊,老板,你就好心點收留她嘛!」
「達利他說過一陣子要回山上的老家照顧他女乃女乃,至少會請上兩個月的假,這個女生剛好可以來補達利的缺。」
「我們的人手夠了,就算達利請假,也沒什麼影響。至于外面那個女孩,太嬌了,就算缺人,我也不想請她。」姜明不以為然地回答。
服務生們失望地嘆了口氣。
姜明也嘆了一口氣,感覺這幾個山里長大的純真年輕人,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一看到弱小就想伸手幫忙,一點兒都沒想到「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
但是,他們的話、還有那女孩楚楚可憐的神情,讓他也有點兒動搖了……
視線調向門外,剛好看到女孩又哈啾地打了一聲噴嚏,好象很冷似的,身子也縮成一團,扯緊身上那件單薄的短袖襯衫。
「她最好不是你們說的蹺家少女,不然我會報警處理!」姜明突然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大伙兒一听,知道老板心軟讓步了,紛紛咧嘴開心地笑了出來。
好……好冷、好冷……
杜艾翡縮在牆邊發抖,覺得腦袋重得快掉到地上了。
與其等那只熊大發慈悲,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否則的話,她就算直接凍死在門口,那只沒血沒淚的大熊搞不好還會嫌她擋路,一腳把她踹到一邊涼快去。
她臉皮夠厚,先想辦法在屋里賴個一晚,明天再做打算吧!
好,一、二、三,沖!
她握著拳,像列義無反顧的小火車,往里頭沖進去,所有人都因她渾身散發的氣勢而閉上嘴巴,一個個睜大了眼,瞧她想做什麼。
正要走向門口的姜明,也面露訝異地在客廳中央停下腳步。
她直接沖到姜明面前,努力仰起頭,氣魄十足地與他對望。
他低頭瞧她,發現她的面色有些潮紅,小巧的鼻尖也因為擦鼻涕過度而變得像酒糟鼻。
「老板,我叫杜艾翡,朋友都叫我翡翡。」她露出最誠懇的笑容。
「翡翡?我看叫小土匪還差不多,挺會賴皮的。」他雙手環胸,故意說道。
她一吸氣,努力咬牙,忍住反唇相稽的沖動。
「老板,求求你!至少今晚先讓我待一晚,可不可以?外面真的好冷,你不會這麼沒同情心吧?」她繼續使出小可憐的攻擊招數。
「妳還不放棄啊,小土匪?」
「我……我真的無處可去嘛!」她吸吸鼻子。
「妳為什麼一定要來我這里工作?」
「這里……風水好啊!」她努力想出個好理由。
姜明定定地看著她,接著搖搖頭。
「真奇怪,妳明明長得清秀可愛,怎麼一開口說話就這麼滑頭呢?讓人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妳的真誠。」
「我說話就是這樣!」她倔倔地說。
「小土匪,妳想辦法找人帶妳下山吧,『閑居』客滿了。」他隨意地揮手打發她,轉身就要離開。
「匪你的頭!是翡翠的翡啦!」她握起拳,火爆地低吼,紅通通的雙頰透著股異樣的神采。
姜明停住步伐,側過頭來瞄她一眼。
這女孩兒被他激得火氣不小,不停地對他噴火,早就沒了先前無辜柔順的模樣了。
他暗笑一聲,轉回頭徑自走向屋後。
旁邊的服務生們面面相覷,原本以為老板改變了心意,要讓那女孩進來,怎知兩人說沒兩句話,老板還是開口要那女孩滾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