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人眉罵她罵得真對。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周善儀這才發現,她果然是將婚姻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婚姻,不僅僅是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生活。
她還需要面對公婆、面對直人、面對身分上的轉換。
與人天天相處,怎麼能下動感情?
望著婚前協議書,她現在後悔得要死,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會那麼天真?
「一旦上了床,所有事也都變質了。」她喃喃自語。
一切的禍首,都來自新婚那一夜的酒醉失控。
近來,她發覺自己的心越來越管下住了。
白天在咖啡店工作時,她開始會想,直人現在在做什麼?他的心里正在想什麼?會不會像她一樣,不定時地在忙碌中分神想起他?
到了晚上回到家,見他還沒回來,就會忍不住地想,他現在在哪里?他現在跟誰在一起?
甚至,她開始焦慮地想著,他身邊要是出現讓他動心的女人怎麼辦?那她是不是就必須離開了?
無法控制的思緒,搞得她整天想東想西、神經兮兮,令她又矛盾、又痛苦。
這種逐漸失控的情況,令她覺得好害怕。
她發覺自己的心,已經出現動搖的跡象了。
「老天,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瘋了。」她坐在床沿,雙手掩面。
「怎麼了?你身子不舒服嗎?」一只大掌扶上她的肩。
善儀嚇了一跳。
他沒料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很快地縮回手,不再踫她。
「你回來了?」她竟然沒注意到他何時進房來的。
「抱歉,嚇到你了。我剛剛有叫你,你似乎在發呆。」
「是嗎?」她勉強擠出微笑。
「善儀,你有心事?」他面色凝重地望進她的眼底。
「沒事呀!」她搖搖頭,低頭回避他的視線。
直人垂下眼,神情也淡漠下來。
「沒事就奸。我想先去洗個澡,你如果累了,可以先睡。」
「嗯,我……我幫你拿衣服。」
她走到衣櫥前,拉開櫃子準備他的衣物。
刁直人沉默地看著她。
「喏,你去洗吧,我先睡了。」
他點點頭。
在他的視線下,她有點不知所措。
「呃……晚安。」拉拉睡衣之後,她別開眼,有些僵硬地走到床邊躺下,縮進被窩去。
他看著被單底下的曼妙線條奸一會兒,直到那團隆起開始規律的呼吸起伏,他才靜默地轉身,走進浴室。
他發覺她近來變得好冷淡。
其實也不能這麼說,她從一開始就言明了,她不會動感情。
唯一熱情到失控的一次,只有在新婚那一晚。
之後,她沒再如此的開放熱情,兩人相敬如賓,曾經燃起的熱情完全杳無蹤影,讓他幾乎以為那一夜,純粹是自己的幻想在作祟。
他們兩人在婚前協議中說得清清楚楚,不會有任何的感情糾扯,並且隨時可以分手,結束彼此的關系。
為了配合她,他克制著自己不要靠她太近,以免自己先動了情。
但是,他漸漸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像她那般的冶然。
他無法完全將善儀置于生活之外,無法像從前一樣只將工作當成生活的全部。
他忍不住地想關切善儀的日常生活。
他忍不住地猜測著她過去那個情人現在在哪里?
他忍不住地想在會議中拿起電話打給她,只因為他突然想听听她溫柔的聲音。
想起兩人的婚前協議,他陷入了矛盾,所有的渴望瞬間冰冷。
煩躁地扭開水龍頭,他用冷水澆淋全身,盼望冰涼的沖洗,能降低他越來越難掌控的心。
「該死的!」他低咒出聲。
懊死的鬼婚前協議書!
第七章
沒有任何爭吵,周善儀與刁直人莫名其妙地陷入冷戰期,交談的次數降到最低點。
即使每天同床共寢,都不曾觸踫到彼此。
就連後知後覺的刁家二老,也嗅到他們兩人之間不對勁的氣氛。
只可憐二老急得團團轉,關切的眼神也在他們之間轉來轉去,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周善儀將公婆的關心看在眼底,但實在下知該如何開口解釋她跟直人之間的狀況,只好裝傻到底。
當初看中這樁婚姻,明明是因為不必負擔任何的感情承諾,沒想到刁家二老對她的疼愛,卻成為她意料之外的感情負擔。
其實,她只是因為看著紛紛跟人眉都有了歸宿,她才變得好害怕,覺得自己好寂寞。;
因此,她迫不及待地點頭答應他及時的求婚,不顧一切地想要追尋一段幸福,告訴大家,也告訴自己,她並不可憐,並非沒人陪伴。
即使幸福的長度,只有扮一場家家酒的游戲時間,她也覺得足夠了。
她知道,當家家酒的玩具收起來時,幸福的夢就必須醒來。
或許,最近刁直人的冷淡,就是個警訊。
他正在用最直接的態度,宣告夢醒的時間已經漸漸靠近。
「善儀?善儀?」
「嗯?」
她大夢初醒地抬起頭來,這才想起自己正在咖啡店里忙著。
「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呀。」
「喔!那麼……」
人眉有些吞吞吐吐,並好奇地瞄了瞄她。
「什麼事?」善儀面帶微笑,耐心地等她說完。
「你把巧克力醬加到紅茶里了。」人眉指了指她手里的東西。
猛地低下頭,她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干了什麼蠢事!
「唉呀!」
她直覺地伸手就要抓起茶壺。
「善儀!不要用手,那很——」人眉臉色一變,想要阻止她的反射動作。
當 狘br />
善儀的手指被燙紅,整壺高溫的白瓷茶壺從她手中滑落,摔進流理台里,砸個粉碎,發出好大的聲響。
整間咖啡屋的客人嚇得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眼楮全投向吧台的方向。
就連在廚房工作的紛紛,也听到了騷動,忍不住探出頭來看看狀況。
「……燙。」人眉無力地把最後一個字說完,擔憂地望著倚在流理台邊,一動也不動的善儀。
「善儀,你還好吧?你今天好怪。」人眉蹙起兩道濃眉。
一向細心的善儀,今天頻頻出錯,真是太詭異了。
善儀低頭不語,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笑著抬起頭來。
「人眉,抱歉,我今天想休假,可以嗎?」
人眉憂慮地看著她。
「你老實告訴我,你跟刁金童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們沒什麼事呀,只不過,可能快分手了。」
「啥?分手?!」人眉瞪大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是啊!不過你放心,我們早就約定好,會好聚好散的。」她揚起苦笑。
「誰管你怎麼散!你知道今天距離我們三人的結婚典禮才過了多久?」人眉的表情像是快抓狂了。
善儀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不到兩個月耶,姊姊!你好歹也撐個一年半載再分手嘛!」
人眉又急又氣地壓低聲音嚷道。
要不是礙于有客人在,她早就找張桌子來練劈掌了!
「感情是勉強不來的。」她搖搖頭。
「但是可以培養出來啊!」人眉不死心地說服她打消分手的念頭。
「兩個無心的人,要怎麼培養感情?」
「唉唷!你想想看,你跟刁直人的狀況,不就像古代人的婚姻過程嗎?婚前是陌生人,從洞房花燭夜上過床的第一天後,才開始學習對方的一切,照樣可以白頭到老啊!」
善儀羞紅了臉。
她跟刁直人的狀況,若除掉白頭到老的那一段,還真被人眉給說中了百分之百。
「人眉,你現在說話怎麼都那麼直接?」
「少來了!都嫁人了還裝清純?難道刁直人沒踫過你一根手指頭?」人眉翻了翻白眼。
「人眉!」她干脆捂住人眉的嘴巴。
「奸啦,我不說了,免得你把我給悶死。」她推開善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