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一踢,狠狠踹開她面前那個不長眼的障礙物。
「人眉……不要踢椅子,踢壞了要花錢買的……」
善儀揉著額,聲音有些虛弱。
「結、果!他是個大名鼎鼎的商界財神!財神耶!比那個商界金童還高了一個等級!我咧香蕉芭樂圈圈叉叉!這是什麼世界?!」
人眉繼續哇哇大叫,完全沒听進善儀對她說的話。
善儀重重嘆了一口氣,她已經懶得開口告訴她,她現在正在破壞的,是她們的吧台。
她記得曾听幫他們設計店面的洪飛揚說過,這個吧台的材料是進口貨,非常的給它昂貴。
不過……唉,吧台誠可貴,友情價更高!她認了。
何況,這個吧台的錢是人眉的爸爸出的。
她想砸,就給她砸吧!
此時,洪飛揚從廚房里緩緩走出來,坐在吧台邊傻笑,等著他心愛的小紛紛將廚房整理完畢,然後載她回家,因此沒有注意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煙硝味,也沒注意到人眉那張鐵青的臉。
沒多久,廚房的門板再度被打開,一向害羞的苗紛紛走了出來,像一只嬌怯的小蝴蝶,向洪飛揚的方向迎過去。
堡讀小妹原先對著洪飛揚跟苗紛紛曖昧地眨眼偷笑,一轉頭,卻發現人眉怪異的表情。
于是,她們斂住笑意,戰戰兢兢地跟人眉、善儀道別,躡足地通過戰火區後,迅速逃命避難去。
罷剛正在抓狂的人眉,見到兩只剛剛經歷暴風雨,現在已經雨過天晴的愛情鳥,在她面前黏黏膩膩、相倚相偎的模樣,覺得一陣刺眼。
「夠了,你們兩個!別忘了你們旁邊還有兩名單身怨女。」她冷冷地說,語調陰陰暗暗的。
「你也可以加油嘛!听說你跟李拓瑋──」洪飛揚沒有看出她怪異的臉色,嬉皮笑臉地調侃她。
人眉火大地打斷他的話。
「不要提那根木頭!我跟他之間,永遠不、可、能!」她抓著高腳椅對洪飛揚低吼。
坐在一旁的善儀,先是屏住氣息盯著人眉,發現她甩過頭去,沒有舉起高腳椅砸死洪飛揚的企圖後,才緩緩地放松下來。
「別說得斬釘截鐵,世界上沒有永遠不可能的事。」洪飛揚非常不怕死,繼續戳她的死穴。
眼見人眉就要失控,善儀馬上跳出來,努力調解隨時會擦槍走火的氣氛。
「別這樣,咱們這里是‘春天咖啡屋’,要把愛散播出去,讓世界化暴戾為祥和。」她雙手合十,盡力為大家帶來心靈的平靜。
「你直接念一句‘阿彌陀佛’不就好了!」人眉很不領情,哼了一聲,對她翻了一個白眼。
「你們慢慢傳教,我先送紛紛回去。」洪飛揚不想跟她們耗,從椅子上站起來,摟著紛紛離開。
「走吧、走吧!成雙成對的身影,留在這里也是礙眼,不送了!」人眉沒好氣地揮揮手。
要走快走,她眼不見為淨!
听著洪飛揚愉悅的笑聲和紛紛細噥軟呢的嗓音,人眉覺得她的心情好灰暗、好惡劣!
她坐到椅子上,望著店里的某盆綠色小盆栽發呆。
「善儀。」
「嗯?」
「我覺得……」她深呼吸好幾口氣,嗓音有些不穩。
周善儀敏感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馬上走到她身邊,輕輕模了模人眉的頭。
「你覺得怎麼樣?」她問得好溫柔。
「我覺得……好難過……」一滴淚水從人眉的眼眶里滾出來,然後又被她迅速抹掉。
「我知道。」善儀溫柔地抱住她。
人眉用力地緊抱住善儀,將臉蛋埋進她的懷里。
「為什麼他要騙我?」她的聲音悶悶的。
善儀感覺到,有熱熱的液體滲進她的衣服。
「我像個笨蛋,被他耍得團團轉……」
她繼續傾訴。
「我覺得被背叛了……」
她想到多年前的某一天,被一群誠實而且殘忍的大人們告知,她的爸爸不要她,也不要媽媽了。
因為,爸爸要娶另一個新太太。
「我好想哭……」
她的世界碎了兩次……
第一次,她明白了爸爸不再是她的爸爸。
「為什麼會這樣……」
第二次,木頭也不再是她的木頭了。
「嗚嗚∼∼」
她是不是又要變回孤伶伶的一個人?
「嗚∼∼嗚哇∼∼」
輕拍著哭得好傷心、好傷心,像個孩子一樣向她尋求安慰的好友,善儀望著天花板,無聲地搖頭嘆息。
「愛情的麻煩還真多呀!」她低喃。
紛紛那廂的波浪才剛平息,沒想到,竟又輪到人眉這邊,掀起了料想不到的風波。
「唉……」
她拍了拍哭得哽咽的淚人兒。
從紛紛和人眉身上,善儀悟到了一個真理——
愛情,實在是踫不得哩!
李拓瑋一臉傷腦筋地瞪著咖啡屋上的木牌。
他該進去,還是不該進去?
接連踫了好幾天的釘子。人眉不接他的電話、不見他的人,就算他登門前來找人,她都避開去,一眼也不看他,一句話也不肯跟他說,讓他十分苦惱。
今天看到那塊木牌,很顯然地,咖啡店里有人的怨氣已經沖天沖到頂了。
兩名客人從他身旁經過,推門進去時看到了那塊木牌。
其中一人好奇地念了出來——
「‘李拓瑋與狗,不準進入’……咦?誰是李拓瑋啊?」女客之一回頭問著她的同伴。
「不知道。唉呀,管那麼多,先進去啦!外面熱死了!」
兩個女客嬉嬉笑笑地躲進去避暑氣。
李拓瑋啼笑皆非,不知道該厚著臉皮進去,還是要裝作不識字地進去?
站了半晌,大門忽然被人從里面狠狠拉開。
一雙冒著熊熊烈火的英氣大眼,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還來做什麼?」人眉俏臉氣嘟嘟的。
「我是來陪罪的。」他望著她的眼眸充滿溫柔。
幾天不見,他發覺自己好想念她。
「你……你這個人有沒有脾氣啊?我掛了這個牌子,你沒看到?」她用力地跺腳。
其實她掛上去後,就有點後悔了。
她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任誰看到自己的名字被這樣羞辱,都會生氣的。
可是當她反悔地想把牌子取下來時,一開門,卻發現他已經站在門口,看到那塊牌子了。
「有。」他點點頭。
「那你怎麼不生氣?」
「是我錯在先,沒資格生氣。」他對她微笑。
「你——」
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算她有再大的火氣,踫上他這個軟皮球,就什麼氣都使不上來了。
听到他的軟言好語,她怎麼也罵不下去。原本不想原諒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軟下來,火爆的情緒也被他模順了。
「我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听我解釋。」
「我為什麼要給你機會?」
「我不想我們的感情,斷得這麼莫名其妙。」
他的執著,讓她有種掉淚的莫名沖動。
「你真是粗神經的大木頭!笨死了!」
扯下木牌,她對他哼了一聲,轉身走進店里,不再理他。
他看看大門,謹慎地思索著。
她摘下牌子,應該是表示女王已經準許他進去跪安了吧?
模了模鼻子,他推門走了進去。
走進店里,他看到人眉站在他慣坐的窗邊那張桌旁,用力地用抹布擦著桌面。
李拓瑋深情地注視著有點同手同腳,走得很不自然的人眉。
「看什麼看?不是說要跟我解釋嗎?還不去那里坐著!」她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
可惡,她真沒用!
他明明傷透了她的心,可是一見到他那張令人難以設防的笑臉,她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為他臉紅心跳。
李拓瑋坐到窗角的位子上,乖乖地等著她。
「那根木頭好乖巧,你等一下不要對他太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