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人眉一听,忍不住聳高雙眉。
「沒有?你想吃你家的祖產過日子?小心坐吃山空!」
「還好吧。」他們李家沒那麼不濟。
「你借人那麼多錢,還有錢留在身邊嗎?」
「還有一些。」
「一些?夠生活多久?」她盯著他的表情追問。
「唔……」他沉吟了一下。
說真的,他從沒算過他家的錢可以讓他生活多久。不過,如果省吃儉用的話,當一輩子的米蟲應該足夠吧!
沒想到,他還沒回答,人眉已經急性子地嚷了起來。
「是不是沒錢了?笨蛋!就叫你不要亂借錢給人家,你看,被挖光了吧!」她把他的思索,當成了遲疑與羞慚。
李拓瑋眉一挑,知道她又想歪了。但他沒有費勁解釋,就由她想像力豐富的小腦袋瓜去自行演繹。
小心地斂著笑,他很配合地低下頭去,博取她突然氾濫成災的正義感與同情心。
「真是的!把向你借錢的對象列出清單來,看看有沒有誰可以先去催還一下?」人眉跳著腳,拚命幫他想法子。
是誰說再也不插手他的事的?
「但是那些人都是拿去急用的,恐怕臨時也還不出錢來呀!」他很仁慈地為他所有的債務人說話。
「都這個節骨眼了,你還顧慮他們?」她怒瞪這個不開竅的家伙。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道理他知不知道啊?
李拓瑋再次低下頭。
「而且……那些人都是我們李家的親戚,就算是我想去催債,可我爺爺非常好面子,怎麼也不會答應收回那些借出去的錢的……」軟弱的表情毫無遮掩。
原來心軟、敗家真的是會遺傳啊?
人眉無力地翻白眼,在心中用力發誓,她絕不蹚進他們李家的債務爛帳中!
絕不!
第三章
難得清閑的禮拜一下午,店里只有一桌客人,沉人眉慵懶地趴在吧台上發呆嘆氣。
「唉∼∼」好無聊哦!
沒有事情做,她覺得渾身一點兒勁也沒有。
難道她是勞碌命,清閑不得?
也許真的是閑不得,所以就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腦袋里還是在轉著有關李拓瑋的事。
她是世界上最會自己打自己嘴巴的人。
嘴上說絕不理會李拓瑋的事,但是想到他的呆、他的笨,還有那些存心敲他錢的人,她的胸中就會冒出一股無名火氣。
「為什麼天底下有這種笨瓜呢?寧可自己餓肚子,也要維護面子跟良心?真夠怪的了!」
她喃喃自語,對李拓瑋這種人感到既無奈、又好笑。
不過這種人在現在的功利社會里,已經很少見了。稀有動物應該要好好保護。
兩名工讀小妹嘰嘰喳喳地躲在一角玩雜志上的心理測驗。
「你們在干麼?」
她撐著下巴,有氣無力地瞥了她們一眼。年輕真好,隨時隨地都可以找到玩樂的東西。
「在做心理測驗,看看將來遇到的真命天子會是什麼樣的人?」
「真命天子?」人眉低哼一聲,不感興趣地撇撇唇。
「人眉姊,你有沒有想過,將來要選的對象,要有什麼條件?」
「我?我要求的條件不高,只要有頭腦、有魄力、有擔當、有事業心,還要是溫柔、體貼、善良、愛家、愛老婆、愛小孩的男人,這樣就可以了。」
人眉隨口回答,兩名小妹听得張口結舌。
「哇!人眉姊,你的條件,比人家強調高學歷、高薪水、高職位的‘三高標準’還要……嚴格耶!」工讀小妹甲不敢說出人眉姊的眼光太高。
「這個條件太理想了吧?就算有,也早被人家訂光光了,怎麼可能遇得到?」工讀小妹乙雖然也喜歡作夢,但還沒被夢幻、幻想給沖昏頭。
「是啊,所以我也不怎麼期待踏入婚姻。」人眉贊同地點點頭。
「啊?那李先生不就沒希望了!」工讀小妹甲忍不住為一段還沒開花就夭折的戀情一掬同情淚。
「李先生?哪個李先生?」人眉眯起眼。
「就那個每天來看你的李拓瑋先生啊!」
「李拓瑋?干麼扯到他?」她的眼神很防備。
「他對你好痴心哦,每天都跑來看你耶!」
而且每次的消費都至少在百來元以上,一個禮拜就貢獻了兩千塊呢!
「人眉姊,你不會被他感動嗎?」
「那根粗神經的木頭?」
人眉先是眨眨眼,隨即大笑出聲。
堡讀小妹受到驚嚇,傻愣愣地瞪著她。
「那家伙啊,個性軟、耳根軟,被人罵還說謝謝,每天像個無業游民一樣來店里晃,有沒有工作都不知道,怎麼看都不會是我喜歡的那一型啦!」
她 哩啪啦地數落,說到最後還手插腰,豪氣地指天指地,渾然不覺被她批評得體無完膚的男人,此時正站在她身後微笑著。
堡讀小妹將同情的目光移到沉人眉的身後。
一個大男人,如果被他心儀的對象嫌棄到這種地步,十個有七個會暴跳如雷,臉紅脖子粗地指天咒地,說他一定會成功「倒返來」,讓她後悔看輕他,接著很有男子氣概地轉身就走。
還有兩個,會悲憤掩面,哭著跑走,天涯我獨行,永遠不相見!
至于剩下的最後一個,倒是沒人能猜得準會有什麼反應。
沒有反應的反應,通常是最恐怖的。
因為你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瘋子,不知道他下一秒會拿刀子出來捅人,還是會潑硫酸泄憤?
滿臉笑容的李拓瑋,就是這最後一種,教人無法預測反應的人。听到人眉對他的批評,他竟然還能帶著笑,繼續靜靜地站在原地。
兩名工讀小妹的想像力發揮到極致,瑟縮地抱在一起。
好奇怪,他的笑容看起來明明是牲畜無害的模樣,卻會讓人無端地感到背脊發涼。
「怎麼啦?你們的表情為什麼怪怪的?」人眉歪頭不解。
「人眉姊……」工讀小妹臉色微變,吞了吞口水,指指人眉的身後。
「什麼啊……」她茫然地轉過頭,隨即被身後的背後靈給嚇到。
「哇啊——唉喲!」
她向後跳了一大步,撞到身後的高腳椅。
斑腳椅的底盤很重,不容易翻倒移位,但人眉卻為了躲開椅子而閃了腰。
「你還好吧!」他飛快地伸手扶住她。
「呃!我的腰……」她皺起小臉,僵著身子倒進他的懷里。
「你的腰怎麼了?是不是撞傷了哪里?」
他扶著她蹲坐到地上,讓她側身躺靠在他的臂彎里,大手熱心地在她背後上下模索,模樣十分擔憂。
「你……」他的毛毛手可不可以不要亂模?
「有沒有傷著哪里?會痛嗎,還是扭到了?」大掌模來模去,模得她肌膚一片燙熱。
肌……肌膚?
她驚覺背後的衣衫下擺竟然在無意間掀了開來,而他的手,就直接貼在她的腰間!
「等一下……」她滿臉通紅地掙扎,想甩開腰間那只魔掌,衣服下擺卻因而越卷越高。
「怎麼了?沒有模到正確位置嗎?我再檢查一下。」
「不……」
她的聲音听起來有些慌亂,覺得躺偎在他懷里的姿勢好丟人。
「這里會不會痛?……那這里呢?」
他的嗓音泄出可疑的笑意,大手變得更加忙碌,恣意地在她細致的腰背上又按又揉、又壓又捏的。
忽然間,她驚喘一聲。
「住手!」她咬唇大喊。
他靜止不動,一臉無辜地低頭望著懷中微微喘息的她。
「怎麼了?」他輕柔問道。
「你的手不要再模了!」她小臉脹得通紅,兩只小手也緊緊地攫住他蠢動的鐵臂。
說鐵臂真的不為過,在薄薄的襯衫底下,她的手掌觸及的竟然是堅實得令她訝異的肌肉線條。
「我是想檢查你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