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琥,你發燒了。」她皺眉輕嚷,又軟又涼的手掌,緊張又憐惜地從額頭滑到她熱紅的臉蛋,安撫性地撫模一下。「我去幫你弄冰枕和退燒藥來,你躺一下哦!」
等韓曉琥對她點點頭後,莊霖芷便緊張地沖出房門去張羅。
看著小媽離開的背影,感覺著頰上殘留的久違的溫暖觸感,讓韓曉琥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罷剛撫模她的,是一雙屬于母親的手。
她一定是太虛弱了,才會對一向不太親近的小媽撒嬌,才會對小媽的短暫踫觸感到無比窩心。她病昏頭了……
閉上眼,她昏昏沉沈地再度沉入睡眠。
恍惚中想著,爸爸真有眼光。他新娶的這個小媽,似乎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女人,難怪能讓一向嚴肅冷硬的爸爸,在她面前化成繞指柔。
呵,家里有人的感覺真好。仍然有人惦著她,沒有將她給忘了……
韓曉琥這場斑燒,來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下午,她已經發過汗、退了燒,胃日不錯地吃著小媽幫她煮的粥。
到香港參與國際商業會議的韓延之,在莊霖芷的電召下,會議一結束,立即匆匆忙忙地趕回國。
但是一進門,卻見到韓曉琥神清氣爽地坐在床上,讓莊霖芷伺候著她吃飯的景象,讓他無法不聯想到很糟的一面。
「曉琥。」他的眼神帶著莫名的怒氣。
「爸爸。」韓曉琥見到父親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出現在她房門口,心里感動得不得了。小媽告訴她的話是真的,爸爸果然在最短的時間內,從香港奔回來看她了。
「你回來了?」莊霖芷也高興地回頭喚他。
「你是真的生病還是故意演戲?」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不是溫情的慰問,竟然是冷冷的懷疑。
韓曉琥的笑意凍僵在臉上,被父親語氣中強烈的不信任深深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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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之,你在說什麼?」莊霖芷擰眉。
「你怎麼還這麼長不大?小媽要照顧你弟弟,已經夠辛苦的了,你怎麼能用苦肉計騙人,增加她的負擔呢?」
「延之,不是你想的,曉琥昨天真的……」莊霖芷著急地想澄清丈夫對他女兒的誤會。
天啊,他的話會多麼傷曉琥的心?
她突然領悟到,他們這對父女的相處會形同水火,除了曉琥無法接受父親再娶的反抗心態外,韓延之這個做父親的,是否也該負起很大的責任?
「你不要幫曉琥這個任性的孩子說話。她是我女兒,二十多年的相處,我還不了解她精明刁滑的個性嗎?她是看穿你想百般討好她的心思,才會趁我不在,把你吃得死死的!」韓延之怒容滿面地指責女兒,眼底露出對妻子的不舍。
韓曉琥低垂著腦袋,張著大眼瞪著腿上的被子,抿緊死白的雙唇,不發一語。小手緊緊地揪住身上的被子,緊捏到微微顫抖起來。
「你搞錯了!曉琥是真的生病了。」莊霖芷奔到韓延之身邊,扯著他的手臂要他住口。
「你的個性就是太軟、太好說話。」韓延之反而將她推到身後,一副保護者的姿態,繼續斥責女兒。「快跟你小媽道歉!」
韓曉琥的心涼了。
她才開始試著要打開心扉,接受小媽,接受家人成員改變的事實。但是,父親的話,和防衛她像防衛敵人的態度,又把她打回寒凍的黑暗地獄去……
「小媽,對不起,是我任性,讓你又要照顧寶寶,又要為我傷腦筋。我以後不會再麻煩您了。」她面無表情,順從地開口道歉。
「曉琥,你用不著道歉呀!」莊霖芷急得幾乎快暈倒。
曉琥的那一番道歉,簡直是變相地承認,她的確如她父親所說的,是故意裝病制造麻煩。
問題是,發燒這種事哪里裝得出來?
韓曉琥的道歉讓韓延之對自己的判斷更加信以為真。
「你好好反省一下,小媽沒有欠你,她不需要為你做牛做馬!」他生氣地拉著莊霖芷離開,「砰」的一聲甩上門。
她要離開,她要離開!這里快讓她窒息了!
拉開被子,韓曉琥站直還有些虛軟的身子,抓了一個小包包,胡亂塞進一些東西後,如風般地沖下樓去,跳上車子駛離這個家。
「曉琥,等一下——」莊霖芷听見車聲,緊張地追了出去。
「不要理她,那孩子任性慣了!」韓延之臭著臉拉住莊霖芷。
「你……你這個爸爸當得真失敗!」莊霖芷無奈又擔心地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子,日頭對韓延之飆出難得一見的火氣後,氣呼呼地走進屋子,不再理他。
韓延之見莊霖芷對他發脾氣,也不由自主地氣起來。
他明白她進了韓家之後,處境為難又委屈。這一次離家去香港開會,就讓他擔心不已。
他是怕她在女兒面前吃虧,才為她撐腰,沒想到竟落了個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的地步。
「女人!」韓延之怒罵了一聲,回頭看著韓曉琥消失的方向,眼底悄悄地聚積起幾分的擔憂。
冷靜下來之後,他開始反省,剛剛他對女兒說的話,似乎太過份了。
「曉琥……」他面露茫然和懊惱,實在不知該怎麼在女兒和妻子之間取得平衡。
他該怎麼做才好?
韓曉琥一面開車,一面痛哭怒罵。
「騙人、騙人!雷烈日你騙我!騙我對父親、對家有期待!事實上,我根本沒辦法再融進那個家!雷烈日大豬頭,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話了!」她又氣又恨地重重用手背抹掉一把淚,然而,才一瞬間,濕意又爬了滿臉。
她干脆抓來一盒面紙,抽出一大把的面紙,胡亂地擦掉淚水和鼻水。
她盲目地開著「小紅」,在大街上亂逛,不知不覺的,車子竟然開上都市的聯外道路,往市郊開去,駛向雷家祖宅的方向。
「我在干麼?為什麼往雷家祖宅的方向去?」她瞬間踩下煞車。
就在一秒後,車身突然從後方遭到猛烈的踫撞,她被彈震得七葷八素,要不是安全帶穩穩地系在胸月復之間,只怕她早就一頭撞上擋風玻璃了。
「搞什麼……」她頭昏不已,驚嚇地申吟出聲,覺得肋骨和胸部被安全帶束拉得火熱發疼。
她猜她胸口多處地方一定瘀血了。還好有系安全帶,不然的話,她的情況可能會更糟糕。
看了一下後視鏡,發現後方車輛的四個車門同時被打開來,看樣子是要下車和她理論了。
她解開安全帶,勉強地彎腰到副駕駛座的底部,撿拾被甩落到車底的包包,想掏出手機求救。
車窗外,幾個陰影圍了上來,韓曉琥抬頭環視一下,發現有四、五個人正站在她的車子四周,明顯的是後方撞上她車子的車主和乘客。
車外那幾個人看起來絕非善類,衣著全黑,理著平頭,惡狠狠的表情和注視她的凶冷眼神,讓她頭皮一陣發麻,全身泛起一陣惡寒。
偷偷地觀察四周,這才發現車子竟然是停在人車稀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荒僻路段上。
完了!
她渾身陷入冰冷,緊張而迅速地撥出腦海浬唯一浮出來的手機號碼。
「雷烈日,快接啊!快接啊……」她祈求著,沒想到話筒傳來的,是對方未開機的語音回應。
這一瞬間,她仿佛听到死神的召喚。
她有預感,自己正面臨了前所未有的可怕危機。
還來不及撥出另一組號碼,眼角竟然見到一人掄起不知哪里抄來的鐵棒,狠狠地朝她的車窗砸下。
她忍不住捂住眼耳,驚嚇地在椅子上縮起身子,發出尖叫——
「啊——」
烈日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