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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烈日抿緊嘴不置一詞,將責難一一攬了下來。
「不是烈日……」韓曉琥搖了一下頭,想為雷烈日辯白。
「你不要說話,小心鼻血倒流到氣管。」他打斷她的話。
「冰袋來了、冰袋來了!」雷烈華鑽過礙路的人群,將冰袋送至雷烈日面前。
雷烈日接過冰袋,輕哄曉琥將手帕拿開,一手捧著她的下巴,一手溫柔地將冰袋輕輕覆在她的鼻子上,小心翼翼的,唯恐二度弄疼了她。
她仰著臉,看著雷烈日近距離的大特寫臉孔,他眼底溫柔又擔憂的神情,讓她胸口浮起莫名心酸。
雖然她不想讓他看到她哭的樣子,可是她天生就怕痛,再加上他的溫情呵撫,難言的情緒在胸口翻騰,像是寂寞已久的孩子,突然得到慰藉,只能用哭泣發泄她不知所措的感覺。
「你別哭了。」雷烈日嘆息地拭去她的淚。
「我痛嘛!」她的回答有些耍賴。
雷烈日轉頭告訴眾人。「曉琥應該沒事,我來看著就好。」
「有什麼事情再叫我們。媽,你再回去睡一下吧。」雷肅澤跟他太太一人一邊扶著老女乃女乃,想讓她再去休息一會兒。
「既然沒事,我就放心了。丫頭,等我睡醒了,再來看看你。」雷女乃女乃慈祥地拍拍韓曉琥的手後,緩緩地離開。
「呃……咳,既然沒事的話,那我也回房去了。」烈雲看出兩人之間暗暗流動的情波,揚眉笑了一笑後也轉身離去。
司機林叔見狀也退了下去。
「烈日堂哥,我再去廚房弄一個冰袋跟毛巾來。」烈華心懷愧疚地跑出房門去。
一轉眼,房間突然安靜下來,只剩雷烈日和韓曉琥兩人。
雷烈日半垂著眼,托著韓曉琥的臉蛋,專注地幫她冷敷。
不經意中,一抬眼,他和她的視線在極近的距離下交會,雙方陷入一種奇異的親密氣氛中。
兩人同時想起那晚的吻,卻沒人先開口打破空氣中緊繃的張力,任憑會使人心跳加速的沉默蔓延開來。
韓曉琥張著濕潤的眸子,烏亮的圓圓眼瞳,加上一個紅腫的小鼻子,讓雷烈日想到童話故事中無辜的小麋鹿。
噗哧一聲,他忍不住笑出來。
「你笑什麼?」她皺眉。他的氣息在笑的時候撲上她的臉頰,拂得她肌膚一陣發燙。
「沒事。」他低沉地開口,憐愛的感覺無法遏抑地從心口升起,他忍不住輕輕撫上她微怒帶紅的臉蛋,用指尖緩緩地安撫她的情緒。
雖然她的小臉此刻潮濕又狼狽,長長的睫毛還沾著水珠,但他卻強烈地想起那一夜的意外之吻。
那個勢均力敵,又彼此分享的親密接觸。
韓曉琥著迷地望著他深邃的眼眸,也想起那天晚上火熱的唇舌交纏。
從那天晚上起,他開始回避她,甚至將她安排到烈雲身邊見習,讓她沮喪了好幾天。因此,她干脆一鼓作氣,化悲憤為力量,將心思專注在學開車、考駕照上。
「你為什麼不理我?後悔那天吻了我嗎?你放心啦,我沒有肝炎,也沒有傳染病。」她開玩笑地說。
「我不跟小輩玩愛情游戲。」他垂下眼。
「我不是小輩,我也不玩愛情游戲!我從一開始就表明得清清楚楚了。」她面露苦惱地輕喊。
為什麼他們總是一再陷入同樣的無力情境之中?
他頑固的死腦筋跳月兌不開道德的束縛,連帶的她也跟著在其中浮啊沉沈。
她對他又氣又無奈。他明明對她心動了,為什麼就是不肯承認?
「小虎兒,既然你有那麼豐沛的感情,能愛上毫無血緣關系的我,並執著地追逐我,那麼,為什麼你不能將這種感情轉移到與你有血緣關系的父親身上呢?」雷烈日捧著她的小臉,目不轉楮地注視她的眼,期望她能轉變想法。
「你開始說教了,我不要听。」她撇過小臉,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推開他的胸膛。
雷烈日無言地嘆了一聲。
「其實,你對你爸爸非常在乎,對不對?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回家去,努力得到你爸爸的回應,就像你對我一樣?」他憐惜地撥了撥她額前垂落的劉海。
「清官難斷家務事,你越界了哦!難道你不怕越插手我家的事,跟我會越扯不清?」她笑著,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撫觸。
他的踫觸不是男人對女人,比較像是大人對一名頑劣的孩子。這種感覺令她厭惡。
「小虎兒,你離開家、離開親人已經太久。逃避不是辦法,該回家了。再怎麼說,雷家畢竟不是你真正的家。」
「你要趕我走了?」她的聲音听起來悶得像要碎開。
「我是要你回家去,跟你爸爸,還有新的媽媽、弟弟,培養該有的感情。你放心,雷家永遠會敞開大門歡迎你。」雷烈日嚴肅地對她搖頭。
「那個家,我已經融不進去了啊。他們之間,沒有我的位置,不管我站在哪里,都會覺得好奇怪……」她對他茫茫地低喃著,像是找不到路的孩子。
「你只是還沒努力試過而已。你是個勇敢而且熱情的女孩,回家去,好好地愛你的家人。」他堅持著,不讓自己被她脆弱的嗓音動搖而心軟。
韓曉琥不再說話,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沿,大大的眼眸中,水霧急速滿溢,無聲地奪眶而出。她轉過頭去不看他,模樣既倔強又委屈。
雷烈日則是深深地凝視她的側臉。
令人難受的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心頭各自紛亂回繞。
餅了好幾分鐘,韓曉琥拿下敷在鼻子上的冰袋,模了模鼻下,確定已經不再出血。
「好,我會回家去。」她低頭揉著手中的冰袋,沒注意自己的手指都被冰袋給凍得通紅,只覺得鼻子又紅又痛,胸口也又悶又難受。
雷烈日听了微微一笑,有絲贊許的神情浮在臉上。
他伸出手,像要稱贊孩子一般的撫模她的腦袋,然而,韓曉琥卻突然激烈地揮開他的手。
「不要踫我!」她的神情凝成了冰,語氣也含有某種決絕。
不知在什麼時候,她眼中的淚水已經干了。
雷烈日的手僵在空中。
「我會回去。但是,不要再故意貶抑我,也不要再欺騙你自己。你明明對我動過心,為什麼不承認?承認我已經不是你記憶中的小女孩,有這麼難嗎?」她目光如火炬地逼視他。
「小虎兒,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靜靜地收回手。
「是啊,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所以,我在感情無法勉強的父母之間被忽略;我在感情無法勉強的你和你做人的原則之間被犧牲。我怎麼那麼倒楣,永遠是被拋棄的那一個?」她冷冷地笑了一聲。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的話就是幼稚?我以前就曾對你說過,我不想多一個女兒來照顧。如果你希望我以大人的態度面對你,你自己就要先長大,收起任性和孩子氣。」他低斥,覺得她的話很刺耳。
「我在你眼底,永遠就只是十多歲、不成熟的幼稚孩子?你看到的是我爸爸對我的愛和苦惱,那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失望和受傷?我沒說,不代表我不在乎!但是奇怪的是,我說出來的話,別人仍然不當一回事,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她脹紅臉,仰起頭,拼命強忍著不在他面前再掉一滴眼淚。
淚水總是令她覺得懦弱而且脆弱。
「小虎兒……」他不喜歡她自暴自棄式的想法。
就在他們之間僵持不已時,從樓梯那端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我弄好另一個冰袋了,曉琥,你那個是不是不冰了?快換這一個……」雷烈華大嗓門地在門外就叫起來,結果在沖進房的那一剎那硬生生頓住,並下意識地閉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