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至龍瞪著腿上的話筒半晌,瞥了「沒路用」的未婚妻一眼後,才認命地拿起話筒,替她挨轟。「喂,伯父,我是阿龍。」
「你這死小子!趕快把我女兒送回來!」果然,準岳父大人一視同仁,照樣轟他滿身炮灰。
向至龍敏捷地移開話筒,跟耳朵保持安全距離。
溫穗心听到老爸的獅吼,忍不住瑟縮一下,在一旁對向至龍又是搖頭又是揮手,雙眼充滿哀求。
「伯父,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嗯,過幾天我會送她回去。」
向至龍挺了挺胸膛,一副很有男子氣概般的拍拍她的背。
話筒里的炮火持續猛烈攻擊。
「丫頭送回來的時候,如果給我來個買大送小,肚子里多出一個渾小子,我頭一個剝了你的皮!」
兩人無語地瞪住話筒,同時相視一眼後,雙雙轉開臉去,快速分開坐正,各自心虛地燒紅臉頰。
***
口上不提,並不代表事情就過去了。
溫穗心的心里,還是有許多的疑問。但是,他沒能給她更多的答案,她也無可奈何。
臨睡前,溫穗心側著身子,伸臂摟住向至龍結實的腰身,想要用他的體溫,撫平她莫名焦躁的情緒。
「你好暖哦!」她用臉頰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你也好軟哦。」他調皮的大掌在她姣美的曲線上游移。
「,看招!」原先攬在他腰際上的小手突然轉向攻擊,用打蟑螂的勁道用力拍下去,讓偷吃豆腐的毛毛掌動彈不得。
「惡女,看爪廠他伸出另一只毛毛掌,化成五爪攻她腋下,惹得她尖叫連連、狂笑不止,全身縮成一團,扭動身體躲避魔爪。
他知道她怕癢,一被搔癢後,馬上像被點中死穴般,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听著她清脆如鈴的笑聲,他也忍不住咧開了嘴大笑,像個大孩子似的,和她在床上滾成一團。
「不、不公平啦!啊——哈哈哈哈……不要了啦!哇——」她笑到上氣不接下氣,無力地拍打他連環攻來搔她癢的魔魔手,最後終于受不了的頻頻求饒。
對手既已投降,向至龍也很有君子風度地停了手,不料卻突地被眼前秀色可餐的景象給迷住了。
溫穗心四肢癱軟地仰躺在他身邊,臉頰因為劇烈的大笑和掙動,泛起了漂亮的粉紅色,柔軟的胸脯正隨著喘息而誘人地上下起伏,兩截式的睡衣下擺動在滾動之後向上卷掀,露出一片白女敕的小肚肚。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熾人,燙得她喚起全身知覺。
「別拖了,我們趕快結婚吧。」他的嗓音又低又沉,性感得要命。
如果他說的是別的話,她絕對會為他的話而虛軟。
但,偏偏就是這一句——我們趕快結婚吧。
溫穩心滿臉不自在地坐起來。「呃……怎麼突然講到這個?」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不只你爸媽,我爸媽也在催了。」他也跟著坐起來。
「可是……可是我覺得不用這麼快呀。反正我們都已經訂婚了,我又不會跑掉。」她下意識地揉著開始悶脹的胸口,一股煩躁的情緒也油然而生。
她不太想再繼續談這個話題。每次談到結婚的事情,她就會有種很奇怪的空虛感,讓她害怕得想逃。
「我想確確實實地擁有你,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甚至在法律上,我都想要確定我的擁有權。」他伸手從後方摟住她,輕吻她的耳後,打算用溫情攻勢拐她點頭。
「阿龍,再等一等,好不好?我總覺得我還沒有準備好。」她推開他,不安地退離他太過熾熱的懷抱。
當她退開的一剎那,向至龍的身體幾不可察的僵凝一下。
「我們幾乎認識了一輩子,還沒能讓你準備好?」他啼笑皆非地搖頭。
「我知道我們認識了一輩子,可是,我和你真正交往的時間只有最近三年,在這之前,我們並不算真正交往啊。我對你,也許並不如我想像中的了解。」她的頭垂得好低。
「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他緩緩放下空虛的雙臂,臉上看不出表情。
「不是、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要再多一點時間,讓我……」她急急地抓頭澄清,突然間結舌不語。
「讓你怎麼樣?」他的嗓昔好低、好低,眼瞳底下看不出一絲波瀾。
讓她……讓她……讓她做什麼呢?
她發現自己掉入茫然泥淖里,完全不明白自己心底深處那股迫人的不安感源自哪里。
「讓我好好想想。」想一想她的腦袋是哪里出了錯。一切都很美好,不是嗎?
向至龍一言不發,深深凝睇她露出迷惘表情的臉蛋。
「你在害怕什麼?」
「沒有啊!」她搖頭否認,眼楮卻不敢看他。
「你連手都在抖了,還說沒有?」他冷冷地看著她緊揪的雙手。
她無語,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還是,在我留學這七年之間,你早已有一個交往的男生,卻不敢對我說?」
「我沒有!」她迅速否認。「要有也是你,否則你抽屜里那些信是哪兒來的?」說完,她馬上捂住口,驚恐得閃避他可怕的眼神。
兩人沉默良久。
「算了。」他嘆了口氣,拍松身後的枕頭。
「啊?」溫穗心抬頭看他,愕然地眨眨眼。
「結婚的事,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好了,反正你不急,我也就不急。我怎麼忘了,你會跑來我這里的理由,就是為了想逃婚?」他搖搖頭,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健忘。
明明應該是一句體貼的話語,卻讓人完全听不出一絲暖意。
「阿龍……」她咬咬唇,不安地拉拉他的袖子。
「我明天一早還要開會,不早點睡不行。」他沒再看她一眼,拉過被子蓋住身體後,倒頭就睡。
她盤腿坐在床沿,瞪著被子下隆起的人形,頓時覺得好孤單。
他就這樣答應了她,不求任何理由和解釋?
失落感和寂寞感,同時濃濃地襲上心頭,讓她差點掉下眼淚。
深吸一口氣,她也悄悄躺下,鑽到被子望。卻不敢再像剛才一樣,伸出手親密地攬住他的腰,汲取他的溫暖。
平躺了一會兒,她還是翻過身子背對他,難受地側身蜷起。
她是暫時還不想結婚,但是,他為什麼問都不問,這麼輕易地就答應她的要求?
如果哪天她提分手的話,他是不是也會這麼冷靜地告訴她——「好吧,我們分手。」
他的心,對她到底有幾分在意?
她的心,最在意的又是什麼?
當她想得倦極,閉上眼終于睡去時,身後的人才悄悄翻身,輕輕將她摟住,讓她的背脊貼入他溫熱的胸懷里,也將自己擰鎖眉頭的臉,埋入她香香的發間。
同床異夢,彼此瞧不透的滿懷心思,全亂了。
第四章
一個人,為什麼願意花七年的時間,去想念另一個人?
正在實踐這件事的溫穗心,自己也不明白。
她跟他的情分,來得莫名其妙,也持續得很沒道理。但是,兩人卻認認真真地遵守十八歲那年在花棚下的約定。
也許是他的強烈堅持,也許是自己習于被動。總之,在他出國七年後,她依然守著承諾,真的一年等過一年,幾乎等成丁社區的新版「望夫崖」故事,左鄰右舍差點沒在她家門口掛上「堅貞不移」的匾額。
包夸張的是,有人竟然聞風前來,想要介紹兒子給她,說什麼像她這種不會見異思遷的好女孩不多了。
于是,溫家又好氣又好笑的,每兩個月就得婉拒一次上門提親的拜訪。
「穗心、穗心,阿龍要回來了哦!」溫母從外頭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女兒這件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