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蹙著眉不斷思索。
說真的,沒有多少人不會被那句話打動。
連曾下定決心不要談戀愛的她,光是回想,都會忍不住心跳失速、血液逆流。
紀康揚的那番話雖然足以令人動心,但是拜他無厘頭的表演所賜,也讓他和她在社區里一夕成名,出足了鋒頭。
「唉,早知道在他第一次偷親我,要我當他女朋友之後,就該閃他遠遠的,不然哪來現在這一團亂七八糟?」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的懊悔自省。
咚一聲,窗戶上的玻璃被什麼東西丟中。
她懶懶的看了窗戶一眼,不為所動的低下頭去,繼續專注于手上的工作。
想也知道誰在丟她的窗戶!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對方像是要拚命引起她注意似的,竟然開始狂丟。
袁茹茹一火,重重放下筆,沖到窗戶旁推開便朝對面罵去。
「夠了沒?丟、丟、丟!丟好玩的是不是?紀康揚!本小姐沒空理你!」
「袁……袁姊姊……」聲若蚊的童音,顫抖著從窗戶底下發出。
袁茹茹愣愣的看著對面關得好好的窗子,再低頭看下去,發現她家牆邊底下縮著幾個小蘿卜頭,全部都一臉委屈的仰頭望她。
「啊……是你們啊……」她忘了今天下午和社區小朋友們約好了要去運動場打棒球,而且是她要他們用榕樹子丟窗戶叫她,順便練一練投擲的準頭。
「小不點,你叫我?」紀家面對她的那扇窗板推開,一張掛著金邊眼鏡的斯文俊臉,帶著濃濃笑意出現在窗口。
「沒……」袁茹茹一臉烏雲,難為情的對他猛搖頭。
又在他面前出糗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袁……袁姊姊……你今天沒空的話……我們改天再打好了……」為首的小男孩吞了吞口水,很勇敢的代替大家發言。
「沒有啦,我今天很有空。你們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去。」她不好意思的對他們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們要去玩什麼?」紀康揚兩手交叉橫放在窗台上,下巴懶洋洋的靠著手臂,狀似不經意的向下面的小朋友問道。
「袁姊姊要帶我們去運動場打棒球。」回答他的小女生雙眼呈心形的仰頭盯著他。
喝!連這麼小的女生都能開竅欣賞美色?袁茹茹對紀康揚沒有年齡限制的電流魅力咋舌不已。
「哦?我可不可以跟你們一塊兒去?」紀康揚溫柔地對所有小朋友一笑,成功掃蕩所有的幼小心靈。
瞪著一致點頭的小腦袋瓜,她抬頭挑挑眉,看向那座強力電波塔。
「呃……大哥哥,你最好還是問一問袁姊姊。」終于有一個小朋友清醒了一下,想起他們的最高領袖是哪一位。
袁茹茹向那個小男生投以贊許的眼神。好,這一個孺子可教。
紀康揚從善如流,趴在窗台上,像只搖尾的小狽,一臉期待的瞧著袁茹茹。
他臉上的渴望表情,好像真的很想去似的。
在她蒙攏的記憶里,浮現出一個孤單單地坐在樹下望著她的男孩。那張蒼白病態卻透著熱切渴望的稚氣小臉,忽然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要去就快換衣服,換完衣服馬上下來。」她冷淡的說完,忽地轉過頭,背對他眨眨眼楮,假裝沒有瞧見他一瞬間發光的神情。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表情,和那個男孩的臉重疊在一起後,竟令她心酸得有點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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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去的運動場,就是以前她曾拉著他踏進陽光底下、拉著他攀上溜滑梯玩耍的那座社區公園所改建的。
紀康揚努力的找尋著昔日那棵高大鳳凰木和溜滑梯的位置。
站在疑似地點前,他伸出一只插在褲袋的手,酷酷的摘掉鼻梁上的墨鏡,望著面前新蓋的……
廁所……
紀康揚欲哭無淚的瞪著面前氣味四溢的四方形水泥屋,完全說不出話來。
鳴……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十五年來,他心中最美好的地方,為什麼蓋成廁所了?
他不斷地在心中吶喊哀嚎,幾乎要捶胸頓足起來。
這是他想念了十五年的地方耶!
為什麼老天連給他一絲美好的回憶都不肯?
嗚嗚嗚——
「哩,你要上廁所就快去,不要一直站在這里。杵在廁所門口一動也不動,會讓人家懷疑你是。」一只小手從後頭推了推他。
紀康揚轉身反手抱住袁茹茹,傾長的身軀彎下來,將頭顱埋進她泛著淡淡香氣和汗水的肩頭。
「怎麼了?」她直覺環住地拍一拍,感受到他強烈的沮喪感。
「沒有了……沒有了……」
「什麼沒有了?」她一頭霧水。
「溜滑梯……沒有了。」像小孩般喃喃抱怨的語調中,有著可疑的哽咽。
「你想玩溜滑梯?已經遷到另一邊了啦。你想玩的話……我……我帶你去玩好了。」說實在的,她不太能分辨他正在耍白痴,還是真的在感傷。
哪有那麼大的人,會因為找不到溜滑梯而難過?嘖!
「不要,我要以前的那一個。」他不為所動的依舊將臉埋在她的肩窩里,像是真的在耍賴了。
「紀康揚,你不要鬧了。不然,去看我們打球啦。」她一面努力的推推他高大的身軀,一面不好意思的躲開一位剛從廁所出來,盯著他們猛瞧的阿伯。
餅了好一會兒,紀康揚終于抬起頭,一臉難過的戴回墨鏡,遮住臉部表情。
「好吧。」
「可以走了?」袁茹茹松了一口氣,雖然不太明白他在鬧什麼情緒。
「等一下,在走之前,我要留個紀念。」他的語氣十足壯烈決絕,似乎決定不再回首。
「你要拍照?」在廁所前留下情影?袁茹茹皺起眉。
「不,我要留下動物的原始痕跡。」說完,他踏步走進男生廁所。
「嗯?」她呆了一下。
「我要去撒泡尿,表示曾經到此一游。」廁所里的回音讓他的宣告更加鏗鏘有力。
袁茹茹聞言,差點吐血。
噢,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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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可供追憶的地方沒了,但是他的陽光天使,依舊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在刺目溫暖的陽光下奔跑跳躍,渾身上下像鍍了一層光圈,活力十足,閃閃發亮。
紀康揚懶洋洋的坐在場外的石板椅上,伸著長腿曬太陽,唇邊擒著滿足的笑意,墨鏡底下的目光,愛戀的追隨著那一抹混在一群孩童之中,跟著棒球和小孩們跑來跑去的嬌小身影。
不知不覺的,他倚著石板椅背,在醺人的暖和里睡著了。
罷剛指導了幾個比較年長的男孩有關棒球的裁判規則後,袁茹茹便將球丟給小裁判,放手讓孩子們自己主持比賽的進行。
她走向石椅,搖了搖他。「喂,紀康揚,別睡這里,你會月兌水中暑的。」
「嗯?」紀康揚迷迷糊糊地醒了一下。
「要不要到草地那邊去?那里有樹,睡起來比較舒服。」她向球場角落指了指建議道,看著他惺忱的表情,突然好想伸手模模他那張白皙的睡臉。
「好啊。」
他半眯著眼站起來,拉著她的手,走到她指的位置,再拉著她一起坐下。
「你好像很容易累。」她擔心的問道。
「還好,這一兩年體力比較好了,不會像之前動不動就貧血昏厥。」他打了一個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