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磊瞪大了眼,上天怎麼會待他這樣殘忍?他想了五年,等了五年,最終等到的卻是她生命的最後一段!
「不可能,我不相信,秋霜,你一定找了個蒙古大夫,對不對?」
「是李國年醫師為我做的檢查,你也認識他的,他是蒙古大夫嗎?」
聞人磊不說話了,李醫師在醫界赫赫有名,堪稱第一把交椅,他做的診斷出錯的機會是微乎其微的。
「磊,毋需為我悲傷。」顧秋霜輕柔的撫著他因心痛而糾在一塊的臉,「我這一生已經很幸福了,不只得到你的愛,還和我思念了二十年的女兒一同生活了五年之久。」
「冉冉她……知道嗎?」
彼秋霜輕輕搖頭,「請瞞著她,她現在心里夠苦了,我不願意再增加她的悲傷。」
「但她總會知道的,不是嗎?」
「我希望……在她得到幸福時再知道,這樣最起碼還有個人可以填補她心里的位置,有個人可以代替我好好愛護她,安慰她,撫平她失去我的悲痛。這個人就是阿奇,磊,冉冉這一生只認定阿奇了,只有在阿奇身邊她才會快樂,這就是我最後所希望能為她做的,我要幫她得到幸福!」
「阿奇已經結婚,雖然他始終愛著冉冉,對雨荷沒感情,但終究還是有一紙婚書的束縛,冉家很愛面子,雨荷又愛著阿奇,她不可能答應離婚,這件事恐怕有些困難。」
「我知道,但我總會想出辦法的。」顧秋霜嘆口氣,「磊,我只請你答應我,當我必須離開這世界時,代我好好照顧冉冉,像疼愛靜一般的疼愛她,好嗎?」
「我原本就喜歡她,再加上她又是你的女兒,我兒子心愛的女孩,說什麼我也會愛護她的。」
「那我就放心了,謝謝你,磊。」顧秋霜欣慰的笑了。
聞人磊盯著她,好半晌不發一語,然後,他將手重重搭在顧秋霜的肩上。
「你說了半天的故事,談了半天的冉冉,要想辦法讓她得到幸福,更為她安排了她的未來,我請問你,對於我,你打算怎麼安排?」
彼秋霜瞪大了眼,看著聞人磊那盈滿了惱怒、無奈、傷心輿沮喪的眸子,她愣住了。
「你怎麼安排我對你付出的愛?怎麼安排這五年來我對你的痴心等待?怎麼安排往後我沒有你的日子?你欠我那個婚禮,又該怎麼還?我的幸福你又要去哪里找來賠我?」
他問得沉痛,顧秋霜無言以對。他倆相識一年半,相知相惜,濃情蜜意,但之後她就為了冉冉逃離台灣五年之久,再相見卻已是她生命的尾聲,算來她給女兒的時間遠比給他的長,這對痴情一片的他而言實在太不公平了。
「說啊,秋霜,你告訴我,在你心里除了冉冉,還有沒有我的位置?在你生命最後這一段,有沒有想過我?你可以平靜淡然的接受你不久人世的宣判,但可曾想過我失去你將有多麼痛不欲生?最起碼……你該安慰我,對我說︰『磊,我愛你,我答應你,從現在開始到我閉上眼楮為止,我都陪在你身邊。』是不是?」
「噢,磊,對不起……」顧秋霜抱住了他,淚眼婆娑。「你知道嗎?我不要你陪我到我閉上眼楮的那一刻,因為——你看到我病鼻支離,你會難過,會痛心,我不要你難過,所以我打算盡快幫冉冉回到阿奇身邊,然後——離開,到一個沒人找得到我的地方。」
「你敢!」他緊緊抓住她,彷佛害怕她下一瞬就會消失了一般,「你再敢拋下我,我絕不饒你!」
「我終究是要拋下你的,磊。」
「至少,讓我多一些與你共有的回憶。」他深情的說︰「多一天是一天,多一小時是一小時,只要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好珍貴。我答應你,當你不能走路、不能說話時,我會努力掩飾我的心痛與難過,還是一如往常的對你微笑,靜靜陪在你身邊,直到你不能再看著我為止,好嗎?」
「傻瓜。」她又哭又笑,在他臉上又吻又親,噢,怎麼才能把滿腔愛意完全表達呢?怎麼才能說盡對他的感激和崇拜呢?為什麼上天這麼愛和人類開玩笑?為什麼上天就看不慣世人太快活?為什麼要在她最幸福的時候宣判她死刑?顧秋霜嘆息,「我好愛好愛你這傻瓜,磊,我下輩子一定嫁給你!」
口■■
離開麗江大飯店之後,聞人奇驅車來到和樂路一百一十號,顧秋霜居住的公寓,他才停好車,就看見聞人磊穿過警衛室走出來。
「嗨,老爸。」
「阿奇?你怎麼也來了?」
「我找顧阿姨問個問題,準不準?」
「不準。」聞人磊哼了聲,「她睡了,別去打擾她,有什麼問題問我。」
「你確定你知道嗎?」
「你說說看。」
「我想知道,顧阿姨和冉冉是什麼關系?」
聞人磊睜大了眼,「你怎麼這麼問?」
「老爸,我不是沒感覺的笨蛋,顧阿姨那麼愛你,卻為了只有一面之緣的冉冉而離開你,若不是冉冉和她有著非比尋常的關系,她不會這麼做。我猜……冉冉是她的女兒,對不對?」
「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猜?」他猜得神準,讓聞人磊驚訝。
「我只是突然想起,冉冉說過,她的親生媽媽也姓顧。」聞人奇笑了笑。
他這麼敏銳,聞人磊只得嘆口氣,「阿奇,你不愧是我兒子,上車吧,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就這樣,聞人奇在父親家里待了一整晚,父子倆未曾闔眼,冉冉的遭遇和顧秋霜的絕癥讓他們心痛不已,自責不已。
棒天一早,聞人奇又來到麗江大飯店,他敲了冉繡球的房門,好半晌才得到她的回應。
「你又來做什麼?」冉繡球對他蹙起眉,但看到他滿臉倦容,憔悴不堪,雙眼布滿血絲,又沉又痛的眼神讓她擔憂了,她忍不住問︰「阿奇,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嗎?」
「是的,沒睡,為了你。」
「是嗎?那,以後請不要再為我做什麼。」她淡淡的說,轉身入內,聞人奇這才發現她正在收拾行李。
「你做什麼?」他沉聲問。
「整理行李。」
「你要走了?」
冉繡球點頭,對他揚了揚嘴角,「不要忘了,這是一晚要價八萬元的總統套房啊,我住了快一個星期了,雖然我很有錢,但不想花錢的時候誰也不能勉強我。」
「不許走!」聞人奇用力將她的箱子關上,「我從沒打算向你收錢,你給我繼續住下去。」
「憑什麼?」冉繡球冷冷一笑,「別忘了你是別人的丈夫,你打算金屋藏嬌是嗎?」
「你——」又是這五個字,天知道他恨死了這五個字!「冉冉,我要和雨荷離婚。」
冉繡球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我愛的只有你,我不可能再和雨荷生活下去了。」
「傻瓜。」冉繡球嘆口氣,「你說得容易,離婚是你一相情願的,我打賭,雨荷不會簽字。」她太明白冉雨荷的個性了,她是個寧願玉石俱焚也不會成全丈夫和外邊小老婆雙宿雙棲的女人,要她離婚?談何容易!「阿奇,你當初和她結婚時就該想到的,那紙婚書是銅牆鐵壁,你用它將我永遠阻隔在外,從此……我們就注定永遠分開了。」她咬咬唇,流下了淚。
「不,冉冉!」她的淚讓他慌亂,他抱住了她,「我錯了!錯了!我非和雨荷離婚不可,她要什麼我統統給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如果雨荷不肯簽字,你能押著她簽嗎?」
「她不肯,我也不管!總之,我再也不回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