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小披薩,如今成了中披薩,體型適中,肥肥的,腳短短的,耳朵大得像水牛,眼楮則水汪汪的,聰明靈活。它許久沒被主人載上車了,一上車就興奮的左嗅右嗅,似乎還嗅得到當年「女主人」的氣味,它相當高興的汪了幾聲。
時光彷佛倒流了,聞人奇就像五年前用這輛車接送冉繡球時那樣興奮。
今天陽光一如他所希望的棒得不得了,冉冉的心情應該也好得不得了吧?
車子來到飯店,他就看到了那個佔據他整個神魂的身影。
她就坐在飯店前的階梯上,手肘靠在膝蓋上,手掌撐著腮,對著遠處的某一點發呆,無視身邊來來往往、進出飯店的人投來的異樣眼光——麗江大飯店可是五星級大飯店哩,怎麼有個女孩這麼隨便的坐在階梯上?她一件長袖短腰白襯衫,一件普通藍色牛仔褲︰水遠直順的短發,清純的氣質十足是個女學生。
她簡單的衣著和進出飯店的紳士淑女形成頗強烈的對比,但美人就是美人,穿得再隨便,不施脂粉,也還是所有女人中最醒目的那一個。
聞人奇將車開到她正前方,探出頭,跟她打招呼。
「嗨,冉冉。」
她噘噘嘴,挑了挑眉,驕傲的說︰「你那麼高興做什麼?我坐在這里可不是在等你!」說完,她孩子氣的撇過頭去。
只是,在她別過頭去,冷哼一聲的同時,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親」到了她的臉上。
「噢!」她嚇了一跳,是泰迪熊,好大的泰迪熊!
「你……」顧冉冉睜大了眼,還來不及說什麼,「汪汪汪」的聲音又震驚了她。
聞人奇不知何時開了車門,肥滿矮短的「乳牛狗」立刻向她街來。
「噢!」顧冉冉又驚叫了一聲,但這一聲卻是驚喜的,興奮的。
「好可愛的狗狗呀!」她歡呼,伸手就要模向在她腳邊嗅個不停的披薩。
「等等,冉冉,它可是會咬……」聞人奇話到嘴邊硬生生吞了回去,訝異的看著眼前的人和狗。
彼冉冉將泰迪熊暫放一旁,抱起了披薩,親熱的摟在懷里,對它又親又笑,而披薩——他那心中只認定兩個主人的狗,連聞人磊、聞人靜都無法收買的狗,和雨荷「相看兩厭」的狗,居然狂喜熱情的回應著她,它那興奮模樣簡直就像看到了冉繡球!
聞人奇沉默了,眉頭輕鎖了,心里懷疑了。
「噢,別親了別親了!」顧冉冉抱著它跳到聞人奇身邊,開心的叫道︰「它好可愛呀!那麼胖,腳那麼短,眼楮活靈靈的,看起來那麼聰明,它叫什麼名字?」
「披薩。」
「披薩?」她咯咯嬌笑起來,對著小狽耳朵吹著氣,輕輕的說︰「披薩披薩,你該減肥啦,抱你抱得我手好酸呀!」
看到她對披薩說話的模樣,听到她對披薩說話的語調,聞人奇心下又一震。
這……簡直和冉繡球一模一樣!同樣對著小狽耳朵吹氣,同樣喜歡連續叫它「披薩披薩」……
「喂,你發什麼呆啊?」顧冉冉舉起披薩肥短的腳在他面前晃了晃。
「噢,沒什麼。」
「我們找個地方,讓披薩跑跑好嗎?它一定會很開心的。」
「當然好。」他笑了笑,將她連披薩連泰迪熊一起塞進車里。
車子開上路,她也不問他要往哪兒去,也沒看他一眼,就只顧著和小狽玩得不亦樂乎。
「喂喂,小姐。」聞人奇忍不住開口了,「你連我要帶你到哪兒都不問,當心我將你載去賣掉!」
「問什麼問啊?你要賣盡避賣,就只怕沒人出價哩!你當我這個人很希罕嗎?人人當寶?」她咯咯笑道。
「要是沒人同我搶最好,老實說,我也沒打算賣你,我要自己留著。」他點頭表示認真。
彼冉冉對他做個鬼臉,又對著小狽說話,「披薩披薩,那壞家伙好貧嘴,你快咬他呀!」
「汪」的一聲,小狽當真要咬,讓聞人奇嚇了一跳。
「哇,我養了它五年,它從沒這麼听我的話!」聞人奇氣得哇哇大叫的模樣逗得顧冉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冉冉,你有沒有發現我換車了?」
「有啊,我說這就叫『嬌車』對不對?」
「你是說『轎車』嗎?」聞人奇認為她長居國外,偶爾有一丁點國語不標準是可以理解的。
「不不,是『嬌車』。」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中國不是有句成語叫『金屋藏嬌』嗎?人家是用屋子藏,你呀,是用車子藏,但你平常開的那輛賓士親朋好友都看過,都認得,要是上頭坐了女人,風聲肯定不出二十四小時就要傳到尊夫人耳里,到時你就吃不完兜著走了。你害怕,所以趕緊換輛車,還是這麼不起眼的小車,誰會想到大老板居然開小MARCH,這樣你就安全啦!所以我說這輛車是『嬌車』,專門載我這個見不得人的『阿嬌』用的。」
「你——」她那張小嘴可真氣死人不償命!
彼冉冉看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又咯咯笑了起來,「哎喲,我是逗你的,你生氣啦?」
聞人奇緊抿著嘴不說話。
「唉,披薩披薩,有人生氣啦,不歡迎我啦,我們下車好啦……」
「你敢!」他低吼了一聲。「算我怕了你,你給我乖乖坐好!」她要真跳車,恐怕他會先死掉——嚇死!
「好啦好啦,別生氣呵,我知道,這輛車對你有特別意義對不對?我猜……是你曾經用來接送心上人的,但心上人後來離開你了,你仍然對她難以忘懷,所以把這輛車好好保養起來,直到現在,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她說得這麼準,倒嚇了聞人奇一跳。
「猜的,和你心有靈犀行不行?」她笑道。
「冉冉——」
「你瞧!」她指著窗外,車子經過了一處工地,看著那興建中已具雛形的建築物,她說︰「你就要有競爭對手了,他什麼地方不好蓋購物中心,偏偏選在你的時尚廣場前蓋,還叫旋風廣場,他帶著旋風而來呢,擺明了是向你挑戰,你生氣嗎?」
「才不。」聞人奇撇了撇嘴。這小妮子,轉移話題的功夫真是一流!
「你不怕他?我听說連商場老將,楓橋實業的董事長冉柏年都在他手下吃了虧,恨他恨得牙癢癢的,你真的不怕他?」
「各人本事不同,他贏得過冉柏年,未必就能贏過我。」
「說得是,但……你有沒有感到懷疑,這個外國人似乎專找楓橋實業的晦氣,甚至連你這個半子都被他盯上了,這是為什麼?」
「我要知道為什麼就好了。」聞人奇哼了聲,銳利的看了她一眼,「冉冉,你經常注意工商界的動態嗎?」
彼冉冉笑了笑,「你很訝異?你以為我就該是每天嘻嘻哈哈的『十八歲小女生』?你訝異我為什麼會知道冉柏年,訝異我知道旋風廣場的幕後老板是個外國人,訝異我知道他和冉柏年之間的角力較勁?」
她的敏銳讓聞人奇笑了,「你的一切都讓我感到訝異,好了,冉冉,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對經商很有興趣?否則你不會注意這些新聞的。」
「是的,我很有興趣,我以為你早該發現的,我曾告訴你我的職業是插畫家,你以為這個工作能賺得了讓我四處旅行的錢嗎?老實說,我能這麼優閑的生活,全是靠我的投資天賦,我父母去世時只留給我一條項鏈,但那條項練價值不菲,我在二十歲那年賣了它,不是顧阿姨不肯養我,而是我覺得我長大了,該獨立了,所以我開始用賣項鏈的這筆錢投資,我的眼光很好,每個投資都為我賺不少錢。」她對他笑了笑,「你可千萬別問我目前身價有多少,我不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