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車就停在那里。」
「賓士?」她看著那輛名車,皺了皺眉,「不,那是大老板才坐的車,太招搖了,我才不坐。我看……我們坐公車吧!」
「坐公車?」聞人奇的聲音像吞了枚雞蛋,他招認,活了二十九年,和公車這大眾化交通公具絕緣。
「是啊,公車很方便,我在各地旅行都是利用公車觀光,我有一本公車指南,跟著我,放心,不怕迷路。」也不等他有意見,顱冉冉拉著他就跑,風吹起了她柔順的發絲,臉蛋因為興奮而有著隻果般誘人的顏色。
聞人奇醉了,傻了,他想,即使被這個女孩拉到地獄里,他也心甘情願,不會有絲毫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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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奇真的很難相信她有二十五歲,瞧她一開心,興致一來就蹦蹦跳跳的模樣,分明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還是世上最可愛的孩子。
「你瞧,那女圭女圭好可愛呀!」顧冉冉指著女圭女圭機里的小女圭女圭。
「那是賤兔。」聞人奇淡淡的說。
「我知道啊。」顧冉冉笑道︰「它流行好久了,還是很受人喜歡。」她繼續著迷的看著機器里的賤兔女圭女圭。
「我夾一個給你。」聞人奇邊說邊掏硬幣,將硬幣投進去的一瞬間,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有些感慨的嘆了口氣,「你知道嗎?很久以前,我曾經為一個女孩夾過一只賤兔女圭女圭,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為第二個女人這麼做了。」
彼冉冉的手在下一瞬制止他投硬幣的動作,感傷的說︰「你不必為我夾女圭女圭,其實……我曾經也有一只賤兔女圭女圭,我很珍愛它,對我而言,它是世上唯一一個,我用生命去愛的一個,但它不見了,被掠奪了,被搶走了,我再也不要第二個女圭女圭,因為世上沒有任何女圭女圭可以取代我失去的那一個。」
她的話讓聞人奇皺眉,她則對他輕輕一笑。
「喂,我們去劃船好不好?」愁苦的表情又消失了,她「翻臉」真比翻書還快!
「劃船……」聞人奇苦笑。
「對,劃船!走吧!」顧冉冉不由分說,興奮的拉走他。
坐在小船上,顧冉冉輕快的哼著歌曲。
「冉冉。」聞人奇突然喚了她一聲。
「嗯?」
「你會不會唱『短歌行』?」
「嗯?」她的眼楮睜大了,「短歌行?那是什麼東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顧,沉吟至今。」他是音痴,不能唱,只能用念的,但念的同時,他耳畔響起了五年前冉冉動人的歌聲,此情此景,不由得輕聲一嘆。
「噢,是中國古代的玩意兒啊,我不會。」她笑了笑,「但我會唱一首歌,嗯,我記得是知名的華人歌手鄧麗君唱的,你听。我沒忘記你你忘記我,連名字你都說錯,證明你一切都是在騙我,看今天你怎麼說……」她邊唱邊瞅著他,帶著哀怨的眸子似乎無聲的詢問著他︰你分明忘記我了,你怎麼說?怎麼說?
「冉冉!」聞人奇倏然抓住她的手,一顆心幾乎跳出了體外。
「你做什麼?」歌聲停止,顧冉冉訝異的看著他。
「別再這麼折磨我,告訴我,你究竟是誰?打哪兒來?」
「我是顧冉冉,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Julia,我是在國外長大的,英文名字當然用得比中文名字多,基本上,目前為止,只有你會叫我冉冉。」她笑吟吟的說。
「你在國外長大的?那你的父母呢?有沒有兄弟姊妹?」如果她不是冉冉,或許是冉冉同母異父的姊妹也說不定呵!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將我托給他們的好朋友顧阿姨,顧阿姨是個畫家,沒有結婚,她很照顧我、很疼我,完全將我當成自己的女兒,讓我念最好的學校,也教我繪畫,對我而言,她就像我的媽媽。」
「噢,那她有沒有和你一起來台灣?」
「沒有,顧阿姨嫌台灣天氣太悶熱,她不喜歡。其實她錯了,台灣的春天好美好美,我走了那麼多的城市,就是春天的台灣最有魅力,讓我不想再走了。」
「你一直在旅行嗎?」
「是啊,我在一個城市絕不待超過兩個月,噢,我忘了說,我是邊旅行邊工作的,我是個插畫家,用涂鴉寫日記的那一類,我會將我的旅行所見與心得用涂鴉的方式表達出來,出版社會幫我出版成筆記書。」
「哪里的出版社?」
「台灣的出版社。訝異吧?」顧冉冉笑了笑,「我人在海外,卻選擇台灣投稿,那是因為我早就知道自己會在台灣長時間停留,台灣是我父母的故鄉,是顧阿姨的故鄉,當然也是我的故鄉,人流浪再久,終究還是會想回故鄉的。」她呼了口氣,伸伸懶腰,「喂,你騙我說了好多話,害我肚子好餓喔,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
「好啊,你喜歡吃什麼?」
「都下午三點了,還要坐餐廳不成?」她笑了笑,黑幽幽的眼珠子轉了轉,說道︰「我們去買披薩來吃好不好?」
聞人奇又被她的話震了一下。
彼冉冉卻彷佛絲毫未察覺,繼續興高采烈的說道︰「今天的陽光太可愛了,這個公園也很棒,我們吃披薩當成野餐,一定很好玩。」
就這樣,時光彷佛倒流回五年前,聞人奇又和一個叫冉冉的女孩捧著兩盒大披薩坐在公園椅子上。
此情此景,又讓他嘆息。
「如果……這時再出現一只小狽,我也不會感到太訝異。」聞人奇喃喃的說。
「小狽?」顧冉冉听到了,睜亮了眼,「我也喜歡小狽,尤其是乳牛狗……」
「乳牛狗?」這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品種,聞人奇听都沒听過。
「就是那種黑白花的小狽嘛!它身上東一點西一點黑的,不就像乳牛嗎?」
「那種狗啊……」聞人奇笑了,「我家剛好有一只。」
「哇!帶它來讓我看看好嗎?好嗎?」她顯得異常興奮。
「下次我會帶著它一起出來。」
「你太太也喜歡狗嗎?」
彼冉冉無心一問,卻讓聞人奇變了臉色。
「為什麼要提她?」
「怎麼不提?她是你太太呀。」
聞人奇不語,臉色更黯沉了。
「我想,你不愛她。」審視他半晌之後,顧冉冉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愛的是那個叫繡球的女孩,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和她結婚?」
「冉冉,你懂男人嗎?」
「不懂。」她回答得很老實。
「對男人而言,如果娶不到最心愛的那個女孩,那娶誰又有什麼差別?別人要他娶,他就隨便娶了。」
「你不愛她,卻娶了她,但心不在她身上,所以外邊的阿貓阿狗隨便對你勾勾手指,你就會背著太太偷腥,對不對?」
「別安那麼嚴重的罪名給我好嗎?」聞人奇揚了揚嘴角,「我承認我不是忠實的丈夫,的確也和一些女人來往過,但絕對沒有阿貓阿狗的來者不拒。」
「你有選擇?選擇的標準是什麼?」顧冉冉挑了挑眉,冷哼一聲,「外貌?體態?還是身家清白?」
這個問題讓聞人奇沉默了將近一分鐘,他似乎掙扎著要不要老實講,但最後他還是決定招了。
「冉冉,你看過瓊瑤的小說『湮雨蒙蒙』嗎?黑豹子陸振華終其一生對初戀情人念念不忘,而他卻娶了九個太太,他說這是一種搜集,他四處搜集有一丁點像他初戀情人的女人,我想……我不知不覺也走上這條路,我也在四處搜集有那一丁點像她的女人。」
他的話讓顧冉冉睜大了眼,然後,她霍然起身,原本放在腿上的披薩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