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繡球花,或者該說……三十樓的總統套房陽台的花圃里只有繡球花。」
「你為什麼種繡球花?」
「小姐,是你自己說沒有繡球花的花園就不能算是成功漂亮的花園啊!」
「可是……你種繡球花時還沒听到我這麼說啊。」她用很無辜的眼楮看著他,用很無辜的語氣反駁他。
「你——」該死,這夾纏不清的個性也像透了冉冉!
「為什麼你要關著這間總統套房?為什麼不提供住宿?」
聞人奇還為她的難纏懊惱,她卻可惡的改變了話題。
「因為我曾答應一個女孩,讓她當我這間總統套房的第一個客人,她還不曾進來住餅,所以我要繼續為她保留。」想到往事,聞人奇難掩又甜又苦的神情。
「她就是繡球?」
「是的,繡球,冉繡球,我都叫她冉冉。」
「噢。」顧冉冉咬了咬唇,沉吟半晌才問道︰「你一直在等她嗎?」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如果說等她,又為什麼半推半就的娶了雨荷?如果說不等她,又為什麼始終保留她所留下的一切回憶,她的小狽,她專用的小MARCH,以及總統套房,為她種下的繡球花……
「唉,你不用為難了,其實你根本沒等她。」
「是嗎?你憑什麼這麼說?」他挑挑眉,惱怒神色相當明顯。
「因為你娶了妻子,不是嗎?」顧冉冉深深的看著他,「對她而言,你已經是別人的丈夫,就算你說自己等她,就算讓你和她重逢,又有什麼用?你還能愛她嗎?你能給她任何承諾嗎?」
聞人奇倏然睜大眼,「該死!你懂什麼——」
「你罵我?你才該死呢!」顧冉冉又委屈又生氣的將他推到門外,立刻要關上門,但聞人奇先一步用腳抵住。
「我怎麼該死?說清楚!」他濃眉緊鎖時有些嚇人。
「因為你是別人的丈夫!」她大吼,「我代替冉繡球罵你,你這個負心薄幸的混帳東西!」砰的一聲,門在下一瞬重重關上。
聞人奇呆在門外。老天啊,是另一個冉冉嗎?他就是負心薄幸又與她何干?怎麼她居然說翻臉就翻臉,生這樣大的氣?他嘆口氣,他這一生似乎就是注定要為和冉冉兩字沾上邊的女子受折磨。
他轉身打算離開,方才砰然關上的門卻在他背後開啟了。
「對不起。」顧冉冉小聲的說。
聞人奇看著她,她又施魔法了,又輕而易舉的偷去自己的自制力,讓他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為她怦然跳躍。
「我想……那個繡球一定不會喜歡我這樣罵你、凶你,因為她那麼愛你,所以……我向你道歉。」
「你怎麼知道她愛我?你根本沒見過她。」
「我知道的!」顧冉冉急急的說︰「因為我看到陽台上的繡球花,它們被照顧得很好,如果你沒有用『愛情』去灌溉,花不會長得這樣漂亮;而如果她不愛你,你又怎麼會為她放下那樣多的『愛情』呢?」
「你……實在讓我訝異。」聞人奇有三秒鐘說不出話來,「該死的,你從哪里來?」
「從『該死的』地方來。」
「見鬼!」還跟他抬杠,完全是冉冉再版。
「是啊,差點就見鬼了。」她面上隱約有著淒楚。
「過來,我非把你弄懂不可!」他有些粗魯的捉住她的手,粗聲粗氣的說道︰「跟我去吃飯,把這個『該死的』、『見鬼的』你給我好好介紹一番!」
「噯,你不是有老婆嗎?她應該在家里等你吃飯吧?我才不——」
「你听不听話?」他硬聲問,話出口之後自己也感到訝異,因為他已經好久好久沒說過這句話了。
她看著他良久,笑著吐出讓聞人奇作夢都會跳腳的幾個字——
「听,但……就不听你的!」
第七章
當晚聞人奇回到家時臉色相當難看,冉雨荷也發現了,因此原本等他吃飯等不到的滿腔不高興、焦急和醋意——他實在有些素行不良,酒家應酬一向來者不拒,做妻子的當然會恨得牙癢癢的——都不敢發泄,連話都不敢說一句,就這麼看著他將自己關進書房里,一整夜都沒有出來。
棒天一大早,聞人奇開著賓士直沖飯店,為的無非是那個陌生卻又熟悉的顧冉冉。
他還沒停車,就在飯店前的一片花海中看到她白色的縴細身影。
她俏立繡球花前,若有所思。
聞人奇索性將名車就地熄火,走到她身邊。
「早安,小姐。」
「噢!」她的眼楮又睜得大大的。
怎麼?她真容易受到驚嚇。聞人奇暗忖。
「原來是你,早安,別人的丈夫。」她甜甜笑意的臉上是一雙促狹的眼神。
「你——」該死的女人,又是這個稱呼,昨晚他就是被這個稱呼嘔得一整夜都沒睡好,今兒一早她又這麼「整他」!聞人奇倏然抓住她的手腕,惱怒的低吼︰「我警告你,再叫我『別人的丈夫』我會立刻宰了你!」
「可你本來就是別人的丈夫啊。」她無辜的看著他,柔而哀怨的眼,微噘的嘴,多麼惹人憐愛。
我完了!聞人奇在心底絕望的吶喊,五年前有個冉冉,五年後又有個冉冉,他怎麼就是逃不出這類女人的手掌心?
「你種了這麼多繡球花,可曾仔細看過它們?」顧冉冉抽出自己的手,聞人奇並沒握得太緊,她才能順利掙月兌。「繡球花剛開時是白色的,隨著時間增長而變成深紫色,然後花期結束時又變成淡紅色,所以它的別名叫作『七變化』,花語則是『善變』……喂,你喜歡什麼顏色的繡球花?」
「各種顏色。」只要是繡球花,什麼顏色都讓他著迷。
「我卻討厭淡紅色的繡球花。」顧冉冉幽幽的說,「因為那是花期結束的顏色,淡紅色的繡球花代表了它的死亡。」
「這不是死亡,只是暫時休息,明年春天,它又是一朵漂亮迷人的繡球花。」
「不是每株繡球花都有明年的。」她哀怨的看著他,眸子里彌漫一層薄薄的霧氣,「如果它被人連根拔起了,就是死亡,沒有明年永不再生……」
她的話讓聞人奇一震,那悲哀的神色讓他心頭猛然抽痛,忘情地伸出手想攬她入懷,但手還沒踫到她肩膀,她忽然又對著不知何時升起的春陽輕呼了起來。
「噢,你看,今天天氣真好,剛才還陰陰的,怎麼現在卻有這麼溫暖可愛的太陽露臉了?」
她像個孩子似的開心的笑,前一刻的愁苦就像春天的天氣,一瞬間撥雲見日,那多變的情緒讓聞人奇又無奈又好笑,又……熟悉!
冉冉,冉冉,世上怎麼會有人這般像透了你?
「喂,我們去走走好不好?」顧冉冉忘情的抓住他的手,眼楮里閃著興奮的光芒。
「跟我?你忘了我是『別人的丈夫』?」聞人奇故意不高興的板起臉。
「噢。」她的臉一瞬間黯淡了下來,咬咬唇,之後甩甩頭發,惱怒的說︰「是啊,你是別人的丈夫,我不和你在一起,我——自己去!」
她大步一跨就要走,聞人奇一把拉住她。
「你敢走?」他瞪她。
「你想怎麼樣?」
「答應我,別再說那五個字。」
「別人的夫丈?」她挑了挑眉。
他的臉皺了起來,除了惱,還有更深的悔輿恨。
彼冉冉心軟了,她的小手拂上他糾結的眉頭,柔柔的說︰「對不起,我……也好希望你不是……別人的丈夫。」
她的話讓他眼楮亮了起來,抓住她貼在他臉上的小手,好半晌不知該說什麼。
「算了,走吧,這麼大好春光,一個人走真的太寂寞。」她抽回手,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