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寂寞,也不用等我的,他有方心蓮……」
「你難道不知道,你父親為了你,早在十年前就和心蓮分手了。」
「不!我不信!」
「你父親愛你遠勝過世上一切,他對心蓮說,沒有你的同意,他不會娶她,但不娶她,他今生今世也不會再娶別人。所以,你父親十年來一個人默默的守著你們的家,對你從小到大的回憶是他生命的全部。」花容聞一肓,腦海里反映出父親孤獨落寞的身影。十年,她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是孤單的,沒想到她爹地竟也陪著她孤單……
他是愛方心蓮的,花容確定,但為了她,他竟然放棄心愛的女人,過了十年沒人陪伴照顧的生活。
天啊,她對最寵愛她的爹地做了什麼!
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我……我不能見他……我有什麼臉……去見爹地?」她伏在牆上哭了起來。
「跟我走。」她的淚讓淳于曜心疼,但他不安慰她,因為安慰只是短暫的,他要做的是讓她永遠不再流淚,所以他攫住她的手,將她往外拖。
「你想做什麼?放開我!」花容掙扎著,但他的力氣大她許多,她掙不月兌,任他一路拖到停車處。
「淳于曜!你未免太多管閑事!」她生氣的嚷著,從不知道他原是個強硬的男人,十年前對她的百依百順呢?
變了!他變了!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一抹嚴厲,這代表什麼?他終於不再用寵女兒的態度對待她了嗎?
「我多管閑事,是因為我不願意看你將來傷心。」他說話的同時將她推進車里,自己也坐了進去,以最快的速度飛馳到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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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久違的家。
花容一看見家門,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下車吧。」淳于曜打開車門,牽著她走出來。「別再哭了,用微笑迎接你父親,讓他一開門就可以看見你最棒的笑容。」這句話太雷同,讓花容片刻失神。
「我會一直保持最棒的笑容,讓她回頭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最愛她的一面……」她不自覺的喃喃念出腦海中不斷盤旋的這幾句話,他曾被媒體刊錄的話。
「對,我會。」淳于曜在她頰上輕輕印上一吻。
花容這時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她驚呼一聲,伸手捂住嘴巴。
淳于曜深深的望著她,他的眼眸向來深不可測,黑汪汪的潭里似乎閃著火,好復雜的火苗,藏有千言吉萬語。花容無法直視他,慌亂的想逃離他,但淳于曜不容拒絕的伸手抱住了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里的緊緊圈住她,貪婪的吻去她的神智,俘虜了她的靈魂……
「容容,你是真實的嗎?」他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呢喃,「會不會又是一場夢?像我十年來所作過的每一個夢?」十年!
這個數字激怒了她,花容用力將他推開,「不!淳于曜,你沒資格這麼對我!」家永遠是人的避風港,即使她已經離開了十年,一旦覺得自己受到屈辱,她還是本能反身朝家門奔去。
門依舊虛掩,花容一把推開,但映入眼簾的影像讓她大聲尖叫。
「不!爹地!」她看到父親倒在台階上!
她的爹地死了?不!不!不!
「爹地!爹地!」她沖過去抱住他,好冷,但她不知道冷的究竟是她爹地還是自己。
「容容,別移動他,他或許是跌倒了,可能有骨折現象,不可以任意搬動。」淳于曜畢竟比較冷靜,他迅速從驚愕中恢復,並且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
花容聞言,立刻一動也不敢動,淚水讓她視線模糊,連父親的臉也看不清楚。
她感覺到淳于曜摟住她的肩膀,「容容……」
「我來晚了,是不是?爹地生我的氣,不見我了……」
「不會的。」他吻了下她淚濕的臉,「救護車馬上就趕到,不用多久,你爹地就會醒過來。」
「那……我一定要像以前一樣對他撒嬌,告訴他我好想他……」
「嗯。」
「請他原諒我,只要他能醒過來,他愛娶誰我都不再反對……」
「好的,容容,他一定會很高興。」見她無意識的自責喃語,淳于曜心疼的抱住她。
花容腦中一片空白,卻不斷出現兩個宇——錯了!
她錯了!錯了!真的錯了……
第八章
因為不小心跌倒而昏迷,這是她的爹地嗎?
她記憶中的爹地是那麼英俊瀟灑,即使步入中年還是萬人迷的風度翩翩,他舉手投足都是極度優雅,怎麼會跌倒呢?
腦里有個聲音不斷刺激著她她的爹地老了!比她原本所想的還要老!
歲月一向對他很仁慈的,但這十年卻似乎特別折磨他。花容看到父親的頭發已灰白,他不過五十五歲,乍看之下竟像六十多歲的老人,他緊閉的眼角有著深深的刻痕,這是她之前沒看過的,他的唇抿得緊緊的,即使在意識未清醒的此時,也沒有絲毫放松。
他有著重重心事,他過得很不快樂!
他當然不快樂呵,沒有辦法迎娶自己喜歡的女人,寶貝女兒又離開他。
天啊!她錯了,如果當年她不要反對爹地娶方心蓮,至少今天能有個他喜歡的人陪在他身邊照顧他,陪他說話,絕不會像現在不小心跌倒也沒個人在一旁相扶。
十年不是一段短暫的歲月,類似這樣的意外他發生了多少次?
如果這次不是淳于曜強迫她來,那她是不是可能永遠見不到爹地了?
可怕的假設讓花容全身發冷,她緊握著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冰涼的手,啜泣的低聲說道︰「噢,爹地,對不起,容容大錯特錯了,你快醒過來,容容好想你,好想你啊……」輕輕的敲門聲響起,門在下一瞬被推開,花容回頭,看見淳于曜,以及……他身後的方心蓮。
她應該是方心蓮沒錯吧?那輪廓很熟悉,但她以為和她同年齡的心蓮應該更年輕些,才二十八歲,怎麼那眼神看起來竟有著歷盡滄桑的錯覺?
「我……對不起,容容……」方心蓮怯怯的開口,「淳于先生告訴我,國……你父親出了意外,我知道我不該來,但……我真的……真的……」她咬了咬下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但那越過花容飄向花國祥的目光,盈滿讓人無法忽視的著急與心痛。
「容容,我自作主張打了電話通知她,我想現在的你不比十年前,你能體會我為什麼這麼做的,不是嗎?」她當然知道,但,是不是知道得太晚了?
「心蓮,這十年……你過得好嗎?」
「我……不知道。」她語氣空洞的回答,「就只是機械式的生活,沒有感覺,我有時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有心跳。」她的話讓花容一震,這種感覺她一點也不陌生啊!曾幾何時,她和她竟同為天捱淪落人,但她是咎由自取,而方心蓮卻是為她的任性所害!
「十年了,我也離開家,你從沒想到可以乘機和我爹地一起生活嗎?畢竟我是嫁出去的女兒,理應是潑出去的水,我沒資格再干涉你們的。」
「容容,你大概不知道,十年前你帶著淳于先生回家之前,你父親對我說了一些話,他說他愛我,但沒有你的祝福,他不能娶我,不過這輩子如果不能娶我,他也不會娶別人,他勸我離開他,不要我為他耽誤青春。而我回答他︰『我還年輕,我願意等,等上天成全我們的一天,等容容可以接受我成為你的小妻子的一天。』」提起往事,她唇邊泛起淡淡的笑,「他信守了對我的承諾,十年來他形同隱居,我知道的,雖然我們不曾再見過面,但我知道他心里始終為我保留了一個位置,雖然這個位置和你比起來是微不足道,但我已經很滿足了。容容,你愛過嗎?可以為心愛的人默默等待,有時也是一種幸福,至少它讓我的生命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