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和公孫修仁再也不能見面,你會怎麼樣?」
「不!哥哥,你別嚇唬我!」南宮照影驚訝地睜大雙眸。「如果永遠不能和仁哥見面,我活著有什麼意思呢?」她無法想像沒有公孫修仁相伴的人生。
元浩雲聞言,默然無語。
「哥哥,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南宮照影歡快地問道。
「我……」元浩雲進退維谷。良玉是無法忘懷公孫修仁的,父親的如意算盤注定要落空。
「哥哥,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麼?快告訴我。」南宮照影追問,元浩雲吞吞吐吐的神色讓她心中涌起不詳的預感。
「我……」能瞞多久呢?他不能眼見妹妹痛苦。元浩雲一咬牙,道︰「良玉,我必須告訴你,你和公孫修仁不可能見面了。」
「啊?」他的話彷佛驚雷,南宮照影一愣。「你說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良玉,爹娘認為公孫修仁是個布衣,配不上你堂堂的郡主,所以用整個儒社和五儒生的存亡逼迫公孫修仁放棄你,將你連哄帶騙的帶回王府,從今以後,你不可能再回儒社了。」
「你們太過分了!」南宮照影大吼,「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欺騙我?我要仁哥!」南宮照影痛哭,她憤怒地轉身,只想沖出王府,她要回儒社,回到仁哥的身邊,那里才是她的家,她的歸宿。
「良玉!」
「抓住她!」一聲威嚴的怒喝自元浩雲身後傳來,他回頭一看,正是父親。一瞬間,南宮照影已被兩個孔武有力的侍衛牢牢抓住,動彈不得。
「爹,你怎麼可以這樣?」南宮照影心碎地喊。
「傻女兒,爹是為了你好,你是堂堂的郡主,公孫修仁配不上你。」
「從前我是流落街頭的小叫化,仁哥從來沒有嫌棄過我,現在你們憑什麼嫌棄他?」
「你這丫頭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寶咸王爺慍怒地吼道。「我說過你沒有那種過去!」
「你瞞得了眾人嗎?任憑你權勢再大,也封不住我的嘴,我會對每一個接近我的王公貴族直言不諱,告訴他們,我曾是洛陽街上的小叫化,告訴他們我當叫化子時的一切,告訴他——」
「住口!」寶咸王爺氣紅了臉。「將這丫頭鎖在房里,好好看守,不許她出來。」
侍衛依言拖著南宮照影離去。
「爹,你何必……」元浩雲忍不住替妹妹求情。
「你還說!」寶咸王爺怒喝,「全怪你多嘴,待會兒我再同你算這筆帳!哼?」王爺憤怒地拂袖而去。
元浩雲重重嘆了口氣。他父親對妹妹的了解,顯然不若他來得深刻。他可以料想妹妹即將采取的行動,父親卻不行。他能怎麼做呢?只有助妹妹一臂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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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照影像個犯人般被囚禁在房里,但她既不哭也不鬧。她靜靜的等待夜深人靜時分。
二更已過,是她展開行動的時候了。
南宮照影輕輕地推開東向的窗戶,借著月光目測窗戶和大樹之間的距離。
她身在二樓,必須順著樹干才能不被人察覺地滑下地面。
只要她把身子探出一些,應該可以勉強攀住離她最近的一根枝干,只希望上天保佑,那枝干粗壯得足以支撐她的重量,不要斷掉,否則她大概會被摔去半條命。
她深吸一口氣,將身子探出窗戶,她非勾到那枝椏不可。
當她好不容易完成這個動作,心想最困難的終于過去了。但就在此時,她重心不穩,頓時整個人像倒栽蔥一般,從窗戶翻落而下。南宮照影抓緊枝干,卻听到枝干「 」一聲,承受不了她的重量,應聲而斷,讓她整個人直直地往下墜。
慘了!命將休矣!南宮照影腦中一片空白,也喊不出聲音,只能無助地墜落。
她閉起雙眼,不一會兒發現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她沒死,有人將她接個正著。
南宮照影緩緩地睜開雙眸,元浩雲的臉龐映入眼簾。
「哥哥?」南宮照影驚呼一聲。
「噓!」元浩雲連忙捂住她的嘴,將她扛到月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小聲些,你要讓整個王府的人都听到嗎?」
「你……」南宮照影壓低聲音,「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打什麼主意。」
「你阻止不了我,我一定要走。我沒有仁哥,一輩子都不會快活,仁哥沒有我也一樣,你們不能殘忍地拆散我們。」
「唉!」元浩雲嘆口氣,道︰「我明白,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出現在這里?」
「你不是來監視我的?」
「走吧,我送你回你的仁哥身邊。」
「啊?」南宮照影喜出望外。「哥哥,你……」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快走吧。」元浩雲沒好氣地說。他拉起南宮照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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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守義推開松軒的門,里頭一片黑暗。
「慢道胸前懷豆蔻,今日總成虛設。剪燈簾幕,相思誰與同說?」公孫修仁黯然獨自立于窗前,落寞的凝望著窗外的明月。
「守義,我總算了解你的心情了。」原來飽受相思煎熬如此痛苦。
司徒守義見公孫修仁不復平素的瀟灑,心中不由得一痛。
為情所困,最是折磨。失去心愛的人那種錐心刺骨的痛,司徒守義深深明白。
「只是,如今你找到了你的西門紫陽,我卻……」公孫修仁想起和南宮照影分離,只覺肝腸寸斷。
「大哥……」司徒守義從未見過公孫修仁如此意志消沉,不知該如何接口。
「唉!」公孫修仁輕嘆一聲。「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出去吧。
「大哥……」司徒守義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哪能放心呢?
「我沒事,只是想靜一靜,你出去吧。」
司徒守義嘆口氣,輕輕帶上房門。
司徒守義走出松軒,在外守候的上官知禮、夏侯尚智和聞人持信一擁而上,等著他開口。
司徒守義黯然地搖搖頭。「我從未見過大哥像現在這般意志消沉。」
「照影姑娘是大哥心愛的女子,大哥卻為了儒社,忍痛割舍……」上官知禮心中難過。
「大哥可以為我們割舍他畢生所愛,我們又何嘗不可。」夏侯尚智挑眉道。
「不錯,五儒生的頭餃只是虛名,不如我們合力,將照影姑娘帶出王府。」司徒守義看向其他三人。
「這有何不可?」夏侯尚智笑道。
「正合我意。」上官知禮也微微一笑。
「我樂于奉陪。」聞人持信毫不猶豫地頷首。
「不必麻煩了。」黑暗中傳來男子帶笑的聲音,接著遠處現出幾道人影。
正是元浩雲和南宮照影。
「我已將諸位的大嫂平安地送回來。」元浩雲含笑道。五儒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他們之間的情義確實如傳聞中那般固若金石。
司徒守義、上官知禮、夏侯尚智和聞人持信均又驚又喜。
「去吧。」元浩雲微笑著將妹妹往前輕輕一推。「我相信你會幸福的。」
「哥哥,謝謝你,可是爹娘……」南宮照影有些泫然飲泣,回到儒社,是不是表示她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爹和娘了?爹娘會原諒她嗎?
「放心,我會盡力說服爹娘,你絕對不會失去我們,哥哥向你保證。」元浩雲洞悉妹妹的心事,他憐愛地安慰道。
南宮照影一掃心中陰影,邁開步履,輕輕推開松軒的大門。
「守義,我不是說過讓我靜一靜嗎?」黑暗中傳來公孫修仁落寞的聲音。
南宮照影微微一笑,將房門悄悄帶上,朝黑暗中悄立的人影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