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寶珠走上前,正想向她解釋。
張馨萸向丫環們使了個眼色,寶珠馬上就被女眷們包圍起來,連張馨萸的臉都看不到。
「王妃?王妃!」
等丫環們退散開,張馨萸已經不見了。
寶珠只能無語問蒼天。
***
半晌,應停匆匆趕回,「王妃回來了嗎?」
寶珠趕緊回報,「大爺,王妃離開了,您沒走多久,她就從房里出來,然後就不知去哪了!」
應停大皺其眉,直接找上張馨萸的嬤嬤,經過一番追問之下,嬤嬤不情不願的告訴他——
「小姐出去雇馬車了。」
「叫王妃。」應停邊糾正邊問︰「她要馬車做什麼?」
「離開這里。」
「離開這里?那她要去哪里?」回京城嗎?去找應仁嗎?應停驚怒交加,當即加派人手在城中大肆搜尋。
餅了片刻,終于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發現了張馨萸的身影。
她穿著素白衣裳,身邊有兩個丫環跟隨,臉色十分憔悴,卻依然美得令人心醉。
應停快速策馬前去攔住她的去路,與她目光相對的瞬間,她眼中的幽怨令他感到慌亂無措。
「你怎麼就跑了?」他下馬。柔聲問她,「今晚就搬進新王府吧?」
張馨萸抬起頭,正視眼前這個態度異常溫柔的男人,仿佛能從他和煦的眼神中看到愧疚、自責、擔憂和不舍,她不曉得他這些豐富的情感是為了誰而浮動的?
「沒這個必要,你喜歡跟誰在一起……就去。」張馨萸疲倦極了,不想再猜他的心了。
為了他而委屈自己,可他心里卻還是只有張荔瑩,她已經厭倦了,「我要走了。」
這個從小就認識的,一直被她放在心里關注的人,她其實知道他許多事——
他不會虛假的掩飾自我,對朋友十分講義氣,在眾多皇子里,真正做得到對待萬物一視同仁的,只有他。
他不會結黨營私,暗算他人,若非身為皇長子,又建下諸多功勛被太子黨忌憚,他也不會與太子起爭斗。
在她眼里,沒有人是比他更好的,但他……總是對她不好。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艱難的說出這句話,意味著放棄她努力付出的一切,她不是沒有遺憾,但她已經心灰意冷,不想再堅持了。
應停啞然,在他看來,自己只不過是利用一個女人來增添夫妻之間的「情趣」罷了,哪知道會激起張馨萸這麼嚴重的反應?
他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強行將人抱上馬,很意外的,張馨萸沒有反抗,任他抱在懷里動也不動。
「你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非要這麼別扭……」應停能感受到她情緒低落,連帶的他也變得小心翼翼——比面對他的皇上老爹還要誠惶誠恐。
「你這麼說,倒是我的不對了?」張馨萸只覺得哭笑不得,不停的搖頭,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她只知道必須離他遠一點,心才不會那麼痛!
「我不會留下張荔瑩的。」
「那是你的事。」隨便他是想金屋藏嬌或是怎麼樣,離開他以後,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別跟我斗氣,我們回去。」應停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張馨萸不懂他這麼積極的挽留她又有什麼意思?「算了吧!苞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有什麼樂趣呢?」
「你呢?」應停遣散跟隨在後方的侍從們,策馬帶她前往海邊。「想回應仁身邊去嗎?」
兩人交談的語調輕緩,卻有著洶涌的波濤在平靜的表面下流動。
「你說什麼?」
「應仁不是對你戀戀不舍嗎?你呢?受不了我,想回去了嗎?」
「你可以再無恥一點嗎?」分明是他對張荔瑩念念不忘、不思悔改,如今居然還想替她安上個不貞潔的罪名,冤枉她想紅杏出牆。
「我說錯了嗎?不然你想去哪?」察覺到她語氣中的氣憤,應停終于安下心了,這說明她完全沒有想去找應仁的想法。
「你當初不是想休掉我嗎?」
「哦……還在記恨啊?」止步在柔軟的沙灘上,應停低頭笑著,笑聲拂過她的發絲,撩撥起她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緒。
張馨萸轉頭瞪他,無奈整個人被他環抱得難以動彈,此時,他的下巴就枕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對待親密的愛侶那般。
「好了,你可以發脾氣,但我是不會讓你走的,比起應仁那種表里不一的壞東西,我才是你托付終身的最佳選擇。」
這人還真是大言不慚,連一心一意對她都做不到,還說什麼終身?張馨萸不可遏制的笑道︰「這麼說,你不要舊情人了嗎?」
「張荔瑩對我,早就不具任何意義。」
應停不假思索的回答令張馨萸感到震驚不已。「你不會留下她嗎?」
「我又沒病,收留她要做什麼?」
「那……為什麼……」她一臉匪夷所思,用力扭過身子正視他,「那這些日子……你到底是在做什麼啊?」
張馨萸全神貫注的盯著應停打量,他戴著眼罩的英俊容顏在她火熱的目光審視下,漸漸浮現出一絲尷尬的神色,就像個明知做錯事卻又不肯認錯的孩子般,在難為情的同時卻又故作鎮定樣。
「你……」突然間,張馨萸幡然醒悟,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所作所為是為了什麼,「你是故意拿她來激怒我嗎?」
應停看看藍天白雲,再看看沙灘海浪……
「回答啊!」張馨萸伸出雙手按住他的臉。
「你不要那麼急躁,看看這藍天,這大海……」
「你再廢話一句試試看!」張馨萸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應停垂下眼,與她的目光交纏,眼中蘊含的柔情連成一線,直接延伸到她的心窩,把她的怒火強行熄滅了。
張馨萸愕然、迷茫、慌亂,又因為他的擁抱而逐漸平靜下來。
兩顆心在無聲的凝視中再度靠近,緊緊纏繞在一起,這一刻,他倆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們是相愛著的,是互相重視著的,雖然誰也沒將愛意說出口。
「我想知道你有多愛我,剛好張荔瑩還可以用,所以……」應停低聲回答,而他自己早已得到滿意的回答了。
張馨萸雙目圓瞪,瞪了他許久,渾身一陣顫栗。「所以……你沒有對荔瑩余情未了,所以……你只是利用她?」
「呃……抱歉,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她握緊雙拳,閉上眼,眉頭緊皺,語調高揚,「你還想有以後?」
「好了,你別生氣了。」
張馨萸說不出話,直接提起拳頭砸向他。
「我跟你賠禮道歉,行了吧?」應停長這麼大,還沒如此低聲下氣過。
「你這個混蛋,太過分了!」兩手並用了,「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我也是逼不得已……」
這根本是強詞奪理吧!「滾!」
應停張開雙臂,再次將她抱到懷中,任她的粉拳砸上胸膛,他不急不慢道︰「你從沒說過你是喜歡我的,即使我感覺到了,但你都不肯說,我不需要別人的肯定,但我需要親密伴侶的確定。」
張馨萸聞言一震,憤怒的眸子里溢出了哀傷之色——她對他的愛從沒說出口,那是她的錯嗎?
可她怎麼敢說?
她所處的環境是與他立場敵對的陣營,她偶爾說他一句好話都會被責備,她的家人總在計劃傷害他,她有什麼資格說愛他?
應停見她低下頭沉默不語,便自顧自的道︰「最初,你說是為了‘償還’我才來到我身邊,你看,你有個這麼大義凜然的理由,可後來呢?我確定你對我有情,但依照你對我的說法,那也在‘補償’的過程里吧?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用那種說法來解釋一切,我很貪心,我想要更多,你能諒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