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柳如絲听不下去,再度插話道︰「您別再疑神疑鬼,如煙害死母親有什麼好處呢?母親一死,他還不是被楊家人趕出門了?如果您和二哥懷疑他是為了楊家的好處,害死母親,簡直是滑稽!」
「如絲……」楊如煙輕聲低呼,用目光暗示她旁觀即可,不要干涉。
柳如絲一眼就能看懂他的心意,但她少有的違背了他的制止,朝他搖了搖頭,不願再沉默的置身事外。
在這世上,他最親的人就只剩下她了,如果她不信任他、維護他,還有誰會照顧他?「母親一死,如煙橫豎都會失去擁護,被楊家人掃地出門!他又不是傻瓜,明知結果不利于他,還要多此一舉,順便再背負個弒母之罪嗎?」
騰王瞥了有些激動的女兒一眼,暗示她鎮定。
雖然最終,楊如煙還是被趕出了楊家大門,但真正知道他藏有什麼機密的人,恐怕只有死去的祥霖。
在她死亡前後的那段時間,楊如煙是否動了什麼手腳,私下有何算計?根本無從獲悉。
楊如煙究竟是不是空手離開楊家,誰也說不清!
只是找不到任何證據的騰王,也無法單憑臆測與小道消息,就認定楊如煙有罪。
這其間的復雜勾當與丑惡情況,柳如絲根本不了解,騰王也不想把話說絕了,將所有丑化楊如煙的臆測攤到柳如絲面前,給她過多的沖擊與壓力。
「听說你最近在忙著處置楊家的一些人?」騰王果斷的換了個話題。
這陣子,楊如煙極力對付自家人的行為早已廣為人知——他聯合朝廷官員、各路商家,熟識的三教九流等眾多人手,與他一起參與排擠楊家人的行動。
自從分家後,楊家的勢力已大不如前,猶如散沙般不堪一擊;許多與楊家結過怨的人趁勢還擊!
一向待人厚道的楊如煙樹敵甚少,但他竟看著曾經氣焰囂張的親戚們淪落,反倒去幫著外人以對付那些親戚。
他這種落井下石的行為,騰王有點看不過去——畢竟,他能對自家親人無情,往後也可能會虧待柳如絲。
「牆倒眾人推的事,我是見多了,但對自家人……如煙,你無論如何也不該插手的。」騰王明明白白的表示不滿。
這回,若非宮瑾帶走柳如絲,妨礙了楊如煙的心情,讓他放下手中計畫,追趕到洪州來,只怕在他的大刀闊斧之下,楊家的親戚們早已被他趕盡殺絕了吧?
但楊如煙並不認為自己有錯——沒人知曉他在楊家承受過多大的屈辱,但他沒打算將他心底陰暗的心結公諸于世。
「抱歉,讓您失望了。」楊如煙這次很坦然的認錯,溫和的面容浮現出一點點的憂傷之色。「我需要一個安穩的家園,以保證我的妻子,我最重視的人能安全無虞,不會受到任何紛擾與危害。」
不要像當年的他般,受到楊家人撲天蓋地的欺負……
「你那些親戚是怎麼令你不安穩了?」
楊如煙只能沉重的說起楊家人幾次騷擾柳如絲的情況,讓騰王看清楚他因此而萌生的困擾與無奈。
柳如絲在一旁附和著,「對,相公做得沒錯,那些人太無恥了,光天化日的上門吵鬧,吵不過我就動手,打不過我又去官府惡人先告狀!」
騰王听了,再次苦嘆,看來這對小夫妻是一條心,拆不開了。
楊如煙與妻子互相凝視了片刻,交換著無言的濃情,彼此只看到對方呵護自己的心意,為此動容不已。
接著,楊如煙以不得已的表情,沉痛的告訴騰王,「我只是想讓那些人經過一些挫折後,能有所收斂,不再興風作浪,並沒有趕盡殺絕之意。」
雖然這與他原心的本意有落差,但為了讓心愛的妻子,為了讓他這輩子最最重視的她回到他身邊,他只能做出巨大的退讓,「這都是為了我心中最重要的人,而不得不背負的一些罪,您能理解嗎?」
騰王苦笑,楊如煙雖然認錯,但完全不肯悔改,還意圖拉攏他,這令騰王有點哭笑不得。
楊如煙說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與如絲的未來,如此借口讓騰王完全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也不忍心去質疑。
他……應該是真心愛護著如絲的吧?
「這麼說,該收手時,你也會收手嗎?」騰王又問,話中有話。
楊如煙思索著騰王這一問的含義,意識到騰王是在暗示他,要他放過楊家人!
于是,他靜默了。
對付那些人的計畫已經中斷,他的暫時離開本來就會引發不少波折,但回去之後從長計議,還是能順利完成他所預定的目標……
可騰王,要他徹底放棄嗎?
楊如煙一時答不出話了,原本應對自如的沉穩氣宇逐漸變得陰沉——那些人,那些所謂的親戚,那些他名義上的家人,一個個把他當雜碎似的,鄙夷著、輕蔑著,不知給他吃過多少苦頭?
冷嘲熱諷、敵視、利用、暗箭傷人……
他活在楊家多少年,就忍受了多少「磨練」;如今好不容易離開了,借著維護妻子的名義,他終于能夠去回報那些人多年來對他的「厚愛」,而且他眼看著成功在即,卻有人叫他放棄!
他該放棄嗎?
楊如煙平靜的迎接騰王的審視,他的底細似乎全都被這個睿智的老人給看透了,再虛應下去,應該只會惹得老人家不快吧?
「我願意听從您的安排。」楊如煙微微一笑,溫順道︰「只要能保證如絲的安全,我相信您會給我一個明確的指示。」
柳如絲聞言,感動得全身熱血沸騰,若是此時給她看到一輪圓月,她絕對會忘情的學著狼嚎叫。
「相公,你不用事事為我著想,我很強的,你才是應該被保護的人啊!」她激動的挺身而出,以十分可怕的姿勢跳躍起來,越過中央的桌子,撲向佇立在門內側的夫君。
她這一動,反而讓騰王意外的觀賞到楊如煙不再鎮定——有了裂痕,顯得惶然的表情。
「相公∼∼」把略微僵硬的男人抱得緊緊的,柳如絲毫不客氣的抬頭猛親他的臉頰。
沒被撲倒的楊如煙站穩腳跟,慢慢的松出一口氣,總算沒出洋相。
「父王。」柳如絲把丈夫兩邊臉頰都吻遍了後,才轉頭向父王討公道,「你不要再為難我相公了,他做的事情全都是為了我啊!」
騰王暗嘆,女兒根本不清楚她的相公有多麼的深沉復雜。
「可是,相公。」柳如絲放開了死纏在楊如煙身上的手,乖乖站好,提起一件騰王沒有追究,反而是她無法釋懷的事,「你為什麼要泄漏二哥的行蹤,害他遭仇家偷襲呢?」
楊如煙低下頭,深邃的眸光鎖住了柳如絲茫然的容顏;被他凝視的人兒不勝嬌羞,心慌意亂的扭了扭腰。
「相公……你說嘛,別只盯著我看呀!」
騰王已經看不下去了,別開老臉。
楊如煙嘴唇一動,在柳如絲耳畔柔聲低語,「你和他太親近了!我討厭他看你的樣子,我不喜歡你跟他說話,所以……抱歉,我起了惡念,想讓他的仇家找他麻煩,是我不好,你能原諒我嗎?」
柳如絲讓他充滿護意與重視的表白,撩撥得無力自持,好像掉進酒罐里,整個人醉醺醺的,都快失去理智了。「相公,我、我……」
她心跳狂亂,顧不得為二哥聲張正義,即使楊如煙再找一百個人去對付宮瑾,她也……
沒心思去顧慮,對不起,二哥,你不會怪我吧?
「我知道男人是不該這麼小心眼的,但是對你,我實在沒辦法克制情感,漠視你把心思放到別的男人身上,我讓你失望了。」楊如煙繼續他的深情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