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確定出發的航班,TC就懶得多廢話一句,收線後,他仔細掃瞄一遍河岸左側。始終見不到心中掛念的人兒,雙手撐住窗框,修長身軀半探出去,TC這才看見他要找的人就近在正下方,一個人面對灰撲撲的牆面猛啃指甲,竊竊低語︰
「我不喜歡被約束?我喜歡一個人?我、我……真煩!別理他好了!」備受困擾的女人驀然發現什麼似的嬌容泛紅,她依然狀似自言自語,聲音卻冷了下來。
「多謝你的好意,總之我不想搬進來。」就算淪落街頭要飯,她也絕不寄人籬下。
而且上床是上床,同居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負擔這麼多。
不喜歡做事不明不白,艷把該給樓上那人的答案說完毅然舉步離去。她沒有回頭張望的習慣,沒瞧見心情被她嚴重左右的TC緊張微繃的俊容一陣釋然。
「就這樣啊?」
不然你還想怎樣?!艷心火爆噴,差點就沖口而出,只差一點。
不甩莫名其妙的男人,她繼續前進、繼續觀星象看月亮,不回頭就是不回頭。
「你沒想過這個問題嗎?關于喜娜的。」
明知是餌,好奇心被嚴重誘發出來的女人眉頭微蹙,終于還是回頭將誘餌咬下。
艷耐著性子等待回答問題很講究「良辰吉時」的臭男人回鎮她的「上鉤」,謎底快快揭曉。誰知TC斜倚窗邊,垂睫睥睨她半天,他就是不肯一次給個痛快。
「你到底要不要說啊!」楓完火,艷從TC意有所指的瞥眸,回頭才發現那位出門買東西回來的老紳士正含笑行經她身後。
老人家好奇瞧瞧艷光四射的東方美女,轉眸又望望樓上冷漠俊挺的東方帥哥。
不知敬老尊賢為何物的年輕人對老鄰居和善的微笑視若無睹,老紳士不以為忤,摘下帽子問候面無表情的小子,進門前並對艷擠眉弄眼,期望小兩口盡早誤會冰釋。
艷尷尬靜候老紳士走入大門,等了一會,她殺氣沖天的雙眸才朝三樓一抬!
「你沒想過喜娜傷害你,是因為她喜歡你嗎?」制敵機先,出奇不意丟出話。
「什——」太震驚了,一時呆住。
「她是以傷害的方式在保護你。」乘勝追擊,老神在在地殺對方個措手不及。
「她對付我,是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而且看中同一個女人。」
「什——」一呆末完,一愣又起。
「你可以走了。」片面宣示完,TC懶懶站直身準備沖個澡飛墨西哥工作去。
一開始就反應不過來,酷好出奇不意的臭男人又不給她消化的時間,艷于是一直反應不過來,腦子嚴重當機,直到可惡的始作俑者驅趕討厭千年害蟲一樣對她下逐客,忍耐到極點逼使她終于干下一件自她五歲之後再沒干過的幼稚蠢事。
叩!
看著那顆砸入屋內打到牆角又反彈兩下,最後滾停在他腳跟處的石子,TC以為自己看錯。他低著頭錯愕許久,直到準頭奇差的第二顆石子、第三顆石子陸續砸進來,連續砸入四顆都沒砸中目標物,TC這才確定自己並非疲勞過度產生幻覺。
為了回肴小姐的幼稚,于是TC也做了一件從他出生以來就沒干過的事——
他看著石子掩額大笑!
原本深覺自己的行為實在幼稚得可恥,艷打算回頭是岸了,經過樓上男人這麼一笑,上可殺,不可辱!羞惱成怒的暴烈女把行李一甩!
「你站著別動!」為什麼丟不中他?啊!好氣人!「我叫你別動!你還動!」
「我是定向靶,沒動。你這麼輸不起啊?」雙臂交盤在胸,悠哉抽起煙藉以掩飾唇間抿不住的愉悅笑意,他忍不住想逗她︰「九點之前你能完成嗎?我趕時間。」
「九——」直覺低下頭要看表。
「現在是七點三十二分。」
TC好心為她報時,誰知竟被恩將仇報的暴跳女「咻咻咻」連賞三顆火大飛石!厲害的是,這位在射擊項目的成績一向名列前茅的小姐,這下不僅打不中他,連這麼大一扇窗戶她都能夠火到瞄不準了。
鎮定看著飛過他眼前朝隔壁棟砸去的石子,TC狀似敬佩地挑挑眉。「了不起。」
「你閉嘴!」
「很熱鬧吧?夫人,我住這里住了也有十一年,第一次听小老弟笑得這麼開心哪。」住在TC隔壁的老紳士抽著煙斗,將話筒朝外,讓電話中綿笑不止的老夫人也沾染一點年輕人的朝氣。「那種性情的孩子居然會那樣笑,你相信嗎?」
「無關性格,關乎對的人是否出現而已。」笑語又綿又柔,隱帶一絲慧黠。
「啊——」樓下傳來一聲驚呼,接著老紳士就听見一陣氣急敗壞的跑步聲往樓上跑來,邊沖邊壓低音量生著氣︰「你為什麼不躲開?又不是躲不開,你這人在想什麼?你——你騙我!」轉身想走人,為時已晚。「行為這麼幼稚,你還笑!走開——」
可人獵物又急又氣地咬牙怒斥,終于被守株待兔的陰詐獵人饑渴地「滅口」。
「年輕真好,呵呵。」兩位老人家在電話這頭與那頭,輪流欣羨著。
在艷稚氣未月兌的舉動中,這一夜,TC再次嘗到年少的滋味、幸福的滋味。
第八章
「不不不——不不——不要!」
那個惡靈消失三年了,他的祈禱生效了!惡魔被主耶穌消滅了!
「不——不不——」
一掌蒙住不肯就範的小嘴巴,三年沒外出狩獵的藍眸婬欲大盛,神色亢奮難耐,將那個從地下道獵獲的「小甜心」往無人的死巷拖了去。倫敦連日來霪雨霏霏,天黑後形若荒城,罕有人煙。小獵物求救無門,又驚又懼,像一只灰色小老鼠躲在牆角瑟瑟發抖著,就等他好好「憐惜」他了。
「哼。」
那個笑哼又輕又淡,幾乎被細雨吞沒,卻震懾住長褲解到一半的興奮毛手。
「不,不……」角色反轉,面目可憎的獵人轉眼淪為呼救無門的可悲獵物。
色欲燻心的面孔被驚恐撐得更猙獰,瘋狂尋覓著巷子內外,小獵物乘機逃月兌也無心追索了……
八年前起,他無端被這個陰魂不散的惡靈纏上身,每當他擒獲「小甜點」要好好享用,魔鬼就平空出現來驚嚇他,只聞其聲不見任何魅影來驚嚇他。
就像現在一樣!
惡魔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只出聲讓他明白有人在盯著他、監控他。
八年,一定不是常人所為!一定是惡魔!一定是撒旦轉世來凌虐世人!
當另一個哼聲又起,受不了長期心理壓力的人終于崩潰,抱頭大吼︰「世界末日降臨了!大魔王出現!惡魔現身了!上帝上帝!」邊跑邊跌,朝外面逃去。心力交瘁下,幻覺與听覺在無限擴大,他仿佛看見無人的暗巷鬼影幢幢,依稀听見惡魔的呼吸聲緊追在身後,就是不放過他!絕對不放過他!
他需要救贖!聖潔的光能救他月兌離撒旦的惡纏!扁,他需要聖光!他要光!
那里、那里有一道光!他可以從惡魔手中解月兌,他得到聖光了——感謝主!
滋——滋滋——滋!列車緊急煞車的聲音在地鐵站驚心動魄地響起!滋——
「噢,我的天,有人撞車自殺了!有人自殺了!」
「救命!救命救命呀——」
以為遭受恐怖攻擊,車站內驚叫聲此起彼落,各逃生口頓時擠了個水泄不通。
兩指輕捏的香煙一彈,靴頭磨損嚴重的戰斗靴踩過煙頭,在月台邊緣安靜停步。
「為自己的話負責叫言出必行。希望你愚蠢的腦袋終于听懂了,蠢豬。」話聲殘酷地落下結語,長腿冷然轉向,在驚慌失序的人潮沉穩穿梭,不一會出了地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