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啊?」袁七英听到笑聲,抹了把困意濃濃的倦容,將開心的妻子轉向自己。
想起今天幫陳家兩老寄了一堆東西去大陸,順便張羅了一些日常家電和藥品一並寄上,事情太多太忙,還沒吻到老婆,他趕快深深的補吻兩下。
「你想睡就去床上睡,這樣比較舒服。」寇冰樹滿面通紅。
「你呢?」
她似乎有些懂了他強撐著不去睡覺的原因。「我想織到一個段落再休息,你先去睡覺,不用陪我沒關系的。」
「我們是夫妻耶,要睡當然是一起睡!」袁七英有著他身為丈夫的莫名堅持。
「是這樣嗎?」尚在學習夫妻相處之道,寇冰樹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那……那我也去睡覺好了,這些我明天再織。」
睡前,袁七英依照慣例,把臉貼在寇冰樹又軟又暖的小肚子磨磨蹭蹭,滾來滾去,聞著她身上他最愛的檬檸草香,山里來的清新,不沾染俗世。
將上床不到三分鐘便滾到睡著的丈夫吃力推平,仔細蓋妥被子,寇冰樹睡不著,偷偷爬起來把毛線拿到客廳趕工。
她打到眼皮子酸澀,就起來活動筋骨,順便把每個房間的垃圾清理一下。
站在客廳陽台,鳥瞰沉沉入睡的小社區,看著盞盞燈火,寇冰樹臉上充滿愉悅。
她已經慢慢適應了這個社區,慢慢適應這間居住了快兩個月的房子,以及主臥房里呼聲大作的男人。
七英真的如寧一先生和力齊哥所言,相處久了,就發現他是個面惡心善的人,無奈大嗓門和急躁的脾氣讓他吃了悶虧,他高大魁梧的體型也要負些責任。
其實七英很好玩的……尤其他起床或睡覺之前,樣子呆呆的,最好玩了……
「樹兒!」猛然冷醒又撲不到人的袁七英揉著睡臉,沖了出來,一看見客廳的毛線籃和站在陽台看夜景的老婆,他的驚慌失措瞬間變成了受騙上當。「你晃點我啊?可——惡……你要是睡不著,我干脆累垮你好了……」
「咦?」
「咦什麼咦……」睡眠不足的抱怨沙沙啞啞,大個子的怨容有著可愛的慵懶。
揉著困頓的眼楮,袁七英橫抱起一臉疑惑的妻子,邊走邊低頭吻她,邊走邊月兌起衣服,雷厲風行地執行起「累垮」計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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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結婚近三個月,夫妻倆感覺到彼此,漸漸熟悉了彼此之時,離別的一刻終于到來。
中風回復情況良好的陳家老太太,將袁七英執意不讓她跟去送機的寇冰樹拉到一旁,拉著她的手,輕聲安慰︰「小小樹,小小袁在害羞,你可別往心上啊。我這老太婆最了解他了,他好強,心里難過不願人瞧見他逞強的樣子,說不定老太婆和老頭子上飛機之前,他就哭啦。」
「嗯……我懂……」寇冰樹淚下如雨,哭得無法開口。「陳女乃女乃,您和陳爺爺要保重身體哦,有事情需要幫忙,就打電話回來,我和七英也會常常過去找你們玩的。」
「工作忙就別專程過來啦,老太婆看小英看了二十七年,也膩啦……」離愁的老眼浮泛著淚光。「小小樹啊,老太婆跟你說過的事,你可記得呀!」
「什麼事……」她這陣子太傷心,而且陳女乃女乃交代了好多好多事。
陳女乃女乃回頭覷了下正正陪大兒子將兩老的行李扛上越野車的大個子,濡濕的老眼停駐那張陰郁了兩三天的臭臉上。小袁袁這孩子……打小就不貼心,不會撒嬌,也不會說好听話,一張臉就愛擺臭,起碼哭一次給老太婆開開眼界也成吧?朝夕相處了二十七年哪,狗血一點嘛,電視上都這麼演的嘛……
他一哭……老太婆和老頭子就舍不得離開了呀!傻孩子,就這麼傻愣愣的,他就這麼傻,存心不讓老人家留下來陪他……老淚淌下。
「陳女乃女乃……」寇冰樹反扣著老人家,兩道易感的淚柱噴了出來,她一哭,馬上引起了連環效應,一票離情老淚忍了很久的社區居民跟著淚如泉涌。
「小樹兒,你冷靜點听老太婆說。」陳女乃女乃將淚眼迷離的寇冰樹拉離了噪音區,等她不那麼激動了,才嘆道︰
「袁袁和他媽媽相處的情況不融洽,這是老太婆唯一的掛心了。老太婆不偏袒誰,但是要說句公道話。當年思佳與初戀情人重逢,死灰復燃,是老袁堅決不讓思佳把袁袁帶走。思佳她選擇了那個姓白的初戀情人,是做絕了,可是年紀輕輕就守寡的女人有她不為外人道的辛酸。當年民智未開,咱們的社會對處境淒涼的單親媽媽不給同情的,思佳又為所欲為慣了。唉,這何嘗不是因禍得福,袁袁跟在他大伯身邊也好,省得被思佳養出個成天打扮得像孔雀的娘娘腔來……」
「陳女乃女乃,您放心。媽媽說她今天下午會過來安慰七英,順便補慶祝昨天的母親節,相信七英一定會很感動的……」
「哎呀,萬萬不可!」陳女乃女乃大吃一驚,慌忙阻止道︰「你今天一定要設法阻止思佳過來,小小樹,否則社區會鬧出人命的!」她太了解小小袁這孩子了。
人命?看她如臨大敵,寇冰樹也慌得團團轉。「為什麼?媽媽是好意呀……」
「賊老太婆,你打算長舌多久啊,時間快來不及了。」袁七英過來拖走滿臉焦急的陳老太太,焦心不已的寇冰樹尾隨其後。
「小小樹,你听老太婆勸告,讓思……」機靈地瞧了眼正密切注意兩個女人談話內容的司機。「讓她改明兒個再來……」
「誰明兒個再來?」袁七英催促陳女乃女乃上車後車門一關,緊皺眉頭,繞到駕駛座。「誰啊?」
寇冰樹看到車內的老女乃女乃拚命擺手,讓她別說。「我……我不知道……」
才怪!袁七英跨上車子前,眼神陰沉地睨了眼老婆不安的面容。八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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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去送機,一直耗到晚上七點才回來,心情惡劣到極點的袁七英,一推門,他難看的臭臉整個就黑透了。
「七……七英,媽媽等你很久。」實在無法變更婆婆既定的計畫,寇冰樹忐忑不安坐了一下午,等郝思佳將貧瘠得令人垂淚的屋子改造一番,婆媳倆才喝上第一泡花茶,男主人就鐵青著面色進門了。
「你回去。」今天沒有心情忍耐的袁七英,將不屬于這個家的所有裝飾逐一扯下,朝門口丟。
寇冰樹看著「哇」地一聲痛哭起來的傷心婆婆,想阻止丈夫的暴行。「七英……」
「你坐著,別說話。」袁七英面無表情,推老婆坐在沙發上。這些日子以來強自壓抑的離愁,將他對母親長久以來的不滿逼到臨界點,他怒道︰「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想想我的心情!不要動不動就把別人的家改得亂七八糟!」
「這不是別人的呀,是我兒子的家呀,樹兒……」郝思佳哭倒在媳婦的膝蓋上。「樹兒,你替我說句公道話呀……」
「七英……」
「夠啦!」袁七英暴出大喝!「你有什麼資格當人家的母親!你有什資格口口聲聲說我是你兒子?!如果不是當年你不負責任的行為,像垃圾一樣把我隨便丟給別人,今天……」失穩的聲音一頓。
今天他不會這麼難過,就不必經歷離別之痛……「你回去!我不想看到你,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別亂動我家的東西!回去!」
郝思佳停下嚶嚶抽噎的淒美之淚,仿佛意識到兒子今天的心情與往常半嘻笑不同,但看著她一番心意被他不留情面地破壞了,她簡直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