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一時……」
「一時什麼啊!」袁七英朝氣弱的女子猛然泰山壓頂而去。
唉,這對寶貝蛋……夏秀支著下巴,啼笑皆非,假裝沒瞧見後視鏡折射過來的求救眼神。
她只能幫到這里為止了,未來的道路仍舊長,得靠個人去體會與模索。
願你魯鈍的心思早日開悟,盡早擁有你的好男人……加油了,冰樹。
第五章
濁水溪上游的溪面寬大廣闊,水質清澈見底,水流時緩時急。
一月底的周末假日,難得晴空萬里。一行識途老猿避開熱門的溯溪點,在湍流中輕松涉水,打打鬧鬧著繞進人煙絕蹤的支流,溯溪而上。
敝石嶙峋,天光雲影倒映在澄澈如鏡的溪面,夾岸的波斯菊迎風搖曳,沿途風景美不勝收。
不曾走過壯闊如斯的水路,夾在由七只男猿組成的登山隊伍中,唯一的女性成員分外迷你,溯水的步子最不穩,情緒卻最亢奮。行進困難的寇冰樹喘著氣,小心涉著水,一面欣賞優美的山光水色,又是嘆息又是喘息,干燥的小嘴忙碌不堪。
「你嘆什麼嘆啊,到底有什麼好嘆的,小心嘆掉小命啦!」袁七英重重一嘆。
盯梢了一路,他提心吊膽得很疲憊,干脆扶住全世界最會分心的女人就不放手了,不想她沒還進袁家門,先守了袁家寡。
因為她老公不名譽累掛在濁水溪中,盯、到、累、掛、的!
「我……我……會小心……的,謝……謝謝……你。」
「你專心看路就是感謝我的具體表現啦!」有那麼喘嗎?
「哦……我……我知……道……了。」
真那麼喘嗎?袁七英握牢她的手腕,滿眼狐疑,朝前方一串猿兄猴弟瞄了去。
只見四肢發達的猿人們吼來吠去,一如以往蹦蹦跳跳,活像剛被野放的一整批,都快活得很。這條水路明明沒難度嘛,樹兒真不耐操,居然給他喘成這樣……
頭好壯壯的袁七英低眸,研究寇冰樹的發心片刻,學她哮喘幾聲,試圖以同理心揣摩她很喘的心境。
「你……你……要喝水……嗎?七……七英先……生。」听他喘得比自己厲害,寇冰樹連忙想卸下背上的裝備,拿水壺。
「我哪有要喝水,我看你比較渴吧!」袁七英拿出自己的水壺。「喏,喝水。」
「謝……謝謝。」有點小潔癖的寇冰樹接過杯子,遲疑了會,想到他常幫自已解決喝不完的飲料,人家都不介意喝她的口水,她只好勇敢喝下。
味道一樣耶!寇冰樹驚喜不已。那,應該沒什麼大礙才對……這里沒有廁所,小號還可以,大號就……她每次都苦苦忍回家再……
「看路,看路啦!喝個水你也能分心,真服了你。」害他神經一直抽一直跳。
可是,她想看巨石,想看原住民的古聚落……「對不起……」
袁七英不忍她灰心喪志,指著前方的巨石,安慰道︰「越過那個彎,前面有個小瀑布,攻上瀑布,我們的目的地就到了。搭好帳篷,天色應該還早,我帶你四處繞一繞,順便獵看看有沒有山——」豬字無論如何都擠不出口。
想起上次在大霸尖山,她抱著死豬默默垂淚的模樣,好象他是罪大惡極的劊子手。袁七英當下決定把獵山味向兄弟們賠罪一事,隱下不說,省得她的婦人之仁又泛濫在不該泛濫的地方,麻煩就大了。
今晚要面對五股勢必轟轟烈烈爆發的怒火,已經夠麻煩。
他得節省力氣,只要撐過晚上必然的一頓毒打,他就能像惡心老女人最近經常惡心嘮叨的——許給樹兒一個金光閃閃的未來啦,
「反正等一下我們去拔野菜啦,」袁七英粗率一擺手,草草混過。
「真的嗎?」寇冰樹小媳婦般的愁眸一掃,雙眼炯炯照亮,眸光簇簇動人。
看她開心,袁七英也回以一笑,伸出手,寇冰樹毫不猶豫地回掌一拍。
唔?快快樂樂得像各帶一串蕉出門遠足,在前頭活蹦亂跳的一群猿,乍聞後方傳來奇異的巴掌聲,驀然頓步,火速轉過頭。
什麼……那是在干什麼?那兩個被不干不淨的東西附身了是不是?
一看見猿氏一族最小卻最目中無猿的ど猿,一路上無恥巴著他們的「攀岩之花」不打緊,現在竟然得寸進尺,在光天化日、猿目睽睽之下,對他們罩著的女生動手動腳!
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是讓猿忍無可忍!
他們顧念兄弟情義,忍辱負重,打算晚上再將不受教的最小只拖離女生視力範圍,好好教他身為ど猿應該恪遵的基本倫常。可是……
「事實擺在眼前,七英的發情期就在這一兩天。」發言猿冷著聲音,做出痛苦的取舍,「他是我們摯愛的手足,我們很想護短,但是……」
「為了大局著想,盡快大義滅親吧!」四猿目不轉楮,恨恨地瞪著握住女生柔柔的小手,上下晃動,還笑得很無恥的下流猿。「我們有義務保護樹兒不被蹂躪。」
「基于上述,少懷,去把七英給我拖過來。」
「喔。」扛著沉重攝影器材的一猿領命欲去,腳一頓。「你眼楮瞎啦!我這樣怎麼拖啊!有種你拖給我看!」
四雙認真瞪著ど猿的猿目,不爽地紛紛拉回來,盯上發言失當的那猿——
「扛個攝影器材臭屁啊!你家有電視台了不起啊!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出來湖溪你扛著專業攝影機,是扛給誰負擔,炫耀給誰刺目哪!你耍什麼痴呆啊!我忍耐你這假私濟公的家伙很久了!」
「我們沒跟你這小鼻子小眼楮計較過,叫你做個事,你除了嗦推卸,正經事沒干過一件!你抱怨個屁啊!」
「我沒種?你就有種?不要以為你二頭肌的線條練得比我美,老子就拖不動你!我沒種?你有種!我姬玄不拖給你看,真被你瞧扁了!你看我怎麼電你!」
炮聲隆隆的四猿,兩猿一組,氣呼呼地將一路挨轟的失言猿架走。
「七英,你也過來!」游過深潭,堪察地形回來,領頭大哥展力齊將鬧內訌的兄弟招了去。「九二一之後路基塌陷,這里的地形稍微走山,無法高繞了,一定要架繩。潭水很冰,等一下盡快通過,免得失溫……」
七個大男人湊在一起嘰嘰咕咕,不時抬起頭,凝望由巨大奇石群砌成的山谷。
巨石群拔地而起,直沖九霄,如鬼斧隨意劈就,雄偉之中處處隱伏危機。
穿著密不透風的溯溪裝與溯溪靴,寇冰樹體質偏燥,加上一身重裝備,熱得她頻冒汗。趁歇息空檔,她掬水輕拍紅撲撲的面頰。
涼風治溪面吹了來,拂得她心曠神怡。這里好美哦……
「樹兒!」袁七英涉水回寇冰樹身側,粗獷的面容一改灑月兌與粗線條。他扳正她的臉,直到兩人的眼神膠著,才一臉嚴肅道︰「前面的深潭不好走,我和力齊先去探路,我們會順便架繩。」
「嗯。」被他如臨大敵的態度感染,寇冰樹有絲緊張。
唔?正在檢查繩索的嘻哈五猿,無意間驚見ど猿又展開「摧花行動」。
五猿氣急敗壞地涉水回轉,團團圍住寇冰樹,學袁七英指著前方水花四濺的小水潭,「七英猜拳猜輸了,負責去那里架繩。樹兒你要小心一點,七英架的繩子很不牢靠,曾經差點鬧出人命。」
「我哪有!」袁七英惱火地將寇冰樹的臉扭回來。「別听他們亂吠,我沒有,你不用怕!安心渡潭。」
「還沒有!你敢做不敢當,啊?」五猿忿忿不休,朝袁七英圍攏了過去,開始大掀舊帳。「上次在大鬼湖你明明干下傷天害理的事!他惡意傷害我們,樹兒。我們耶!他的拜把耶!因為他一時‘手軟’,害我們遭受落石伏擊,身受重創。你還敢做不敢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