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就不去了,我不勉強你,好不好?」不要沉默不語,跟他說句話呀!
夏秀越過月見初音羨慕的凝眸,白他一眼,笑嗔︰「多謝成全嘍。」
「咦!」心神恍惚地看著七月徐風拂起夏秀及肩的發絲,展力齊舒緩不到三秒的健朗眉宇又蹙起。「你的頭發怎麼少一截?媽的……初音,抱歉,表哥說話有時會粗魯一點,阿姨在里面等你,你先進去休息。」將貴客放在玄關口,他再上反身瞪住笑臉怡然的夏秀,開始淘淘訓話︰「是不是又被那幾個吃飽沒事干、整天只會敗家的大小姐學妹拖去護什麼鬼膚、沖什麼鬼SbrA時,順便又修剪了?」他喜歡她頭發留長的模樣,不要她抱著戀兄癖不放,什麼都學死瘟貓!他不要她留戀過去。
「答對了。」
「什麼答對了!你才二十歲!」火大的食指從夏秀滑潤的香腮,一路刮到粉頸。「這種光滑細膩、粉粉女敕女敕的雪白皮膚,有必要護嗎?你自己比較看看。」拉起柔軟的小手,貼在他飽經風霜的粗臉上,展力齊心弦無來由一蕩,趕緊拉開。
「力齊哥哥……」夏秀對著她的手深思。「你需要上整型外科把臉皮磨一磨,你的程度去角質已經沒用,我的手心都被你刮傷了。」
夏秀輕聲笑出,被展力齊一臂甩上肩時,看見月見初音站在玄關口,粉離玉琢的容顏有些幽怨。她下意識地抱牢她的力齊哥哥,緊緊,緊緊地抱著,緊到展力齊心生詫異。
「怎麼了,轉太急了嗎?」他站定腳步,謹慎地掃視她全身一遍。沒有發抖,臉頰依然紅得很漂亮,小嘴也……展力齊猛搖了下頭,把荒謬的婬思晃掉。
「力齊哥哥,我和初音有什麼不同?」
摟著她進門的展力齊一怔,月兌口嘀咕︰「都一樣啊,哪有什麼不同,你們都是長不大的小表頭,都需要英明神武的力齊哥哥照顧啊。不過人家初音年長你六歲,是個成熟大女生,哪像你,吃頓飯拖拖拉拉。」
任由數落的長指戳刺肩頭,雄然答案在預期中,夏秀仍舊難掩心頭落寞。
她不希望在這個男人心中,她只是另一個月見初音。她希望她是特別的,因為他在她心中佔著一個很特別的位置。兩年了,他們親如兄妹的關系毫無斬擭,只好听從寧一哥哥的建議,暫時拉開距離。只是暫時的吧……
十四、五歲這兩年的事,她不復記憶了,依稀只記得力齊哥哥傷心的怒吼。
十六到十八歲的時候,日子是在渾渾噩噩中過去。心神恍惚間,她察覺到一件嚴重的事情,力齊哥哥變得極端神經質。
那幾年,她的吸呼對力齊哥哥而言太虛幻,不具有任何意義了。
他常在睡夢中將她粗魯搖醒,滿臉憂傷地望著她,堅持要睡眠惺忪的她念故事給他听,否則他難以成眠。仿佛親手模到的體溫、鼻息不是真的,他必須親耳听見她的聲音,才能確定她仍然好好地活在這世上,沒有步上她哥哥的後塵。
爸爸去年帶媽媽回來過年時告訴她,哥哥離去的那段日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力齊哥哥獨自打點,所有外在壓力皆由力齊哥哥無怨無晦地一肩承擔下。媽媽的自閉心靈、爸爸的六神無主,以及她的迷失心竅,一概由他這個外人吸收了。
力齊哥哥不像媽媽、不像蘭西姐、不像她,因為無法面對而全程缺席了,連送哥哥最後一程也不能夠。除了力齊哥哥自己的傷心,他還得承受他們加諸他身上的壓力,在獨力張羅哥哥繁鎖的身後事時,又必須全程面對哥哥猝離的痛楚。難怪他受不了,在她十四歲的夢境,哭吼得如此絕望。
神智較為清醒的那陣子,力齊哥哥幾乎每天搖醒她兩次,她不勝其擾,索性移居到他床上,擁著他入眠。力齊哥哥神經質的情況才漸有改善。
同一個屋檐下所發生的事,展伯伯與展伯母皆看在眼底,就算覺得不妥當,非常時期,他們憐惜她小小年紀就逢喪親打擊,父母親又不能在身邊照料,于心不忍,也搞不定脾氣又倔又硬的力齊哥哥,只好隨便他們。
直到十八歲那年,展伯母婉轉暗示她,他們孤男寡女不宜再同寢一室。因為就算力齊哥哥定力驚人,從未對她產生非份遐想;就算他年長她十二歲,在他眼中她永遠是成天捉蜻蜓、趿著小雨鞋到處亂跑的小不點,他終究還是展家大少爺,必須留名聲給其他諸如學姐們那類的豪門千金探听。
而她不是,她僅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小康人家,也許是不足以匹配的吧。反正十八歲那年,力齊哥哥也無緣無故將她掃出房門,不需要展伯母太操心。
展伯母並非力齊哥哥的親生母親,她是繼室。為了力齊哥哥,她在嫁進展家之前毅然結扎,膝下無一兒半女,將力齊哥哥當成親生兒子般噓寒問暖,悉心照料,是個貼心的人,與她的外甥女月見初音一樣溫柔。而且,她們都很喜歡力齊哥哥。
肥水不落外人田,展伯母其實是希望撮合月見初音和力齊哥哥的姻緣吧?
「所以,我覺得煩了。」夏秀將偷偷委托七壯士其他六壯運來的行李,搬上寇冰樹打掃得一塵不染的二樓套房。「而且我想讀的夜大,從這里坐捷運很快。」
「坐捷運?」寇冰樹驚呼,奮力將沉重的一落書,一階一階拖上樓。「你……你一次做這麼多改變,力……力齊哥會不會發飆呀?」
「所以呀。」夏秀肩淡然一聳,語畢。
「所以什麼?我听不懂。」寇冰樹白淨的臉沁滿細汗,彎腰喘氣,瞥見後頭沖上來一只一次扛三箱書的人猿,趕緊背貼牆壁。「那……那位先生……我來就好。」自己負責的一落書被路過的大個子順手提走,寇冰樹嚇得咚咚咚追上去︰「我來……就好。」拖了十分鐘才拖到樓梯轉角的書,人家不到三步就扛進房間,寇冰樹不禁欣羨低呼︰「力氣大真好,謝謝你。」
「是你太肉雞了。」大個子放下書後,上下打量瘦竹竿一眼,點頭又搖頭,望著落地窗下的庭院沉吟三秒後決定道︰「攀岩、溯溪、攻頂、泛舟,你選一樣。」
「什麼?」寇冰樹一臉納悶。她真的很笨嗎?為什麼他們的話她都听不懂?
「你選一樣就對了。」大個子將提著行李進來,聞言有意阻止的夏秀抓過來,以拳頭頂緊她下巴,緊得她無法開口。「快點•別婆婆媽媽。」
寇冰樹想起山村那條清澈的溪澗,憶起童年趣事,不禁向往道︰「溯溪。」
「哇啊,刮目相看,弱質肉雞居然敢一開始就挑戰溯溪?還是按部就班從攀岩開始操起吧,我不想鬧出人命,一次攀一點岩,有助體質改善,不必感謝我。」
心中既有月復案,何必假民主叫人家選擇呢?這些史前蠻人……夏秀看到大個子擅自做好決定,三步並作一步沖下樓。她轉向果然一頭霧水的童年好友。
「冰樹,你應該知道他是少懷哥哥。」看她果然搖頭,夏秀一嘆。人家幫她搬家,忙了一整天,她居然……算了。「你可能不知道,七壯士哥哥們在陽明山有一座私人岩場,山壁很崎嶇。」
「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你們說的話,我全部都听不懂呢?」始終在狀況外,寇冰樹氣餒得差點哭出來。難道跟她一直住在山中有關嗎?
「意思是你被七壯士盯上了,以後假日會很忙,我給予祝福。」以及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