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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定江山 第19頁

作者︰唐瑄

積蓄四載的怨惱終于壓抑不住地爆裂而出,他怒咒一聲,疾步回轉屋內,加入不論他缺席多久皆能迅速掌控的圈子。

他不願接近她一步、不願再費事張望她一眼,所有的情感都是對等存在,正面有多深,負面就有多深。現下他對她的情緒全是陰暗的負面,他怕看見太快樂的她,他會控制不住沖過去勒死她!

她一直讓他很不好過,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無法掌握的缺陷、唯一的不完美,他所有的習慣皆因她而成……她不會明白,因為是她介入他的生活太深;他禁不起失敗、也輸不起,遇見她之前他從沒失敗過,不像一無所有的她沒什麼好輸,所以走得該死天殺的了無牽掛!

他絕不原諒她輕易走進他的世界,卻輕率地拋下。她應該更珍惜他、留戀他,比他對她更甚更深,他京極御人絕對沒那麼廉價,卻……極端自虐……

即使盛怒當頭,看不見她的身影他依舊會……心慌……她呢?

京極御人舉止優雅,怒退一步才發現走到哪里都是人,滿滿的人,其中沒有他要的那一個。她又跑哪里去了?

孑立在滾滾人流中,他備覺孤獨。他挺了挺肩,試著頑強抵抗,試著不被厭倦感席卷吞沒,耳邊周身流過一波波人語笑談,歡樂充盈滿屋,他卻……更加落寞了……

她到底該死的躲哪里去了……京極御人不動聲色斜眸一瞥,立刻大動肝火地掃見山莊外頭臨上車的人兒踟躕了下,悠悠回眸朝這邊凝望了來。

又是這種眼神!她竟敢故伎重施,拿他當傻子耍,她又拿這種依戀的眼神迷惑他!他被騙一次難道不夠多?

她存心不讓他好過……他又何必拼死地維持君子風度縱容她快樂過活!就算勢不兩立、對她深惡痛絕,他還是只要她陪!這是她惹他嘔他多年的代價!

一起下地獄吧,他的清零小姐。

晚宴結束,京極御人先將冰川菊扶上車,以眼神示意松本助理到一旁,寒聲開口︰「剛才跟你在吧台講話那位女士,你們幾時認識的?」

「首席是指卷頭發那位女士嗎?」老板不善的神色讓松本助理心生納悶。「宴會前曾和她在門口小聊了幾句,那位女士的日文很溜,笑起來甜甜的。」

笑起來……京極御人猛地皺眉,極端厭惡屬下逾越本分的贊美。

「松本,那位女士有個男人。」

松本傻住,不明白自己為何莫名接到紅牌警告。

「首席也認識那位女士嗎?」據他所知,首席極少到台灣出差,與台灣的工商界往來尚稱頻繁,但不至于太密切。難道那位年輕女士是哪家公司的決策者?

「不只認識,我還是那個男人。」

震愕得十分徹底之後,松本勉強回神,見怏怏不樂的老板被意見很多的澳洲籍經理人逮住談話,松本才隱忍不住低頭笑出。

罷剛首席以男人身分警告他別沾惹他女人的表情,千金難買。總算啊……他總算像個二十來歲的普通男子,不再樣樣完美而無懈可擊。

首席的佔有欲強烈又直接,聲明也簡潔有力不羅嗦,極符合他的行事原則。之前還杞人憂天地以為首席不會愛人,原來真命天女並非大小姐啊……

她是誰?讓首席果現赤子之心的偉大女士,究竟是何方神聖?他很祟拜她……

☆☆☆

踫!

秘書室的門被一副鍛造的鐵肩撞開,拉扯著襯衫領口的猛男汗如雨下,一疾步進來就沖向冷氣出風口。

秘書室里被嚇習慣的秘書鎮定如昔,睞也不睞來人,斜高肩膀頂住了話筒,她滑動辦公椅從左側的檔案櫃迅速找出一疊資料。

「是,陳老板,我知道原料是從海外進口……可是當初貴公司報價單上的單價並不是這價位……」杜清零翻出原料價目表。「這是三年前的價位?我知道近來匯率變動大……不是,您先听我說……不,不是……」

肩頭一空,辦公桌上的文具一彈,杜清零頭疼地望見她天性缺乏耐性因子的老板大剌剌靠坐桌緣,話筒已落入他手中。

「嘿嘿,沒錯,陳老頭,你倒大楣了,正是你難搞的展老弟!怎麼,听說你這批鐵杉要漲價?你說漲就漲啊?這行現在是怎樣,行規俱廢矣……對啊,我就愛跩文讓你難堪,怎樣……國際運費調漲,必須反應成本?少跟我跩這些外行屁話……不通情理?」好脾氣溝通三分鐘沒能達成丁點共識,展力齊的蠻性又漸漸爆發了。

杜清零的頭也更痛了。

「媽的!你以後報價單上的單價直接填時價好了,反正你貪小便宜的格調和菜販沒兩樣……什麼?」濃濃劍眉危險地拱高。「老子的比喻怎樣?太文明?老子還嫌侮辱了菜販咧!」

啪地一聲,溝通不到五分鐘,電話又掛斷。

「羅哩羅嗦的臭老頭!」展力齊老鷹抓小雞般將杜清零從桌後拎出來。「你下午請假,走吧,老子要出去,順道載你一程。」

「老板,三線電話,青盛的陳老板。」

「力齊哥,總機小姐的廣播你沒听見嗎?」杜清零及時抓住背包被形色匆匆的人拖出辦公室,從三樓樓梯一路拖往地下停車場。

行經一樓物料室時,展力齊忽然打開窗戶探頭進去,對忙得團團轉的倉管人員河東獅吼︰「叫總機轉告陳老頭,本少爺最近不開火、不買菜,叫他少來惹我!」窗戶奮力甩合!

難怪公司生財器具的折舊率比別家公司高出一倍。「小呂,你照老板的話轉告總機小姐就好……」杜清零揉著太陽穴,開窗向一室無助的員工飛快補述未完,又被急行軍的闊步拖走了。

「力齊哥,我怎麼不知道我下午請假?」被扔上吉普車後,杜清零雙手死命蒙住眼楮,蜷成一團的身子不由自主抖瑟著。

「老板準假就好,你管那麼多。」展力齊捶她一拳,車子一發動就狂飆上路。「小表,你記不記得四個月前那場餐宴,老子提醒你什麼?」單手光速盤轉方向盤,吉普車在吱嘎刺耳的輪胎擦地聲中急轉彎。

「什……什麼?啊——」杜清零被高速行駛的車輛甩來撞去,忙著掩臉尖叫喊疼,無心搭理其它。

又一個猛不防大轉彎和已然哀不出聲的悶哼,車子順利朝北投方向疾速挺進。

「你啞巴啊,到底記不記得我和小玄子研究一晚的心得?」進入新北投後,展力齊仁慈地減速,趁等紅燈的空檔抓下杜清零的手,露出她慘灰的臉。

「什、什麼?」噢,好痛!她的側腰和手臂一定又瘀青了。

「我說,那種悶騷型的毒蠍男人外冷內熱,報復心奇重,你最好別沾上人家,不然力齊哥保證你一輩子吃不完兜著走。記得否,怕死的小表?」綠燈一亮,車子光速射出去。

「誰、誰啦?」救命啊!目前她只求安全抵達任何地方,管他毒不毒,那都不重要!救命啊!她想活命啦!

吉普車在蟬聲繚繞的幽靜古厝前煞停。

「不就是那位先生咩。」一拳將杜清零縮進雙膝間的小下巴頂高,展力齊將她嚇青的臉轉向左側杜氏老夫婦的住處。

兩層樓的木造透天厝外,只見難得嚴肅的杜爺爺忙進忙出,一會兒拿板凳、一會兒送涼水。台北攝氏三十八度的酷夏,柏油路都騰騰地冒出油光,門外那兩名日本男子一襲正式的三件式西裝,竟干淨清爽得不出半滴汗,幾位在他們周遭指指點點的老街坊都已淌下一缸子汗了。

除了冷血動物,展力齊對七月酷暑穿得住一件背心以上的任何人類,一律佩服得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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