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飛日本前順便分手吧……
戚水笙看到阿勁睨了她一眼,朝脾氣很暴躁的老導演比了個手勢,就向她跑來。
「勁,有事嗎?」當著這張璀璨笑臉,她說不出口。
「你表情好嚴肅,還有一點點洋女圭女圭被搶的感覺。」好哀傷。
「我不喜歡洋女圭女圭,太脆弱。」戚水笙笑著想迥避他太過耀眼的臉龐,卻被他摟進懷里,輕輕晃著。
「好吧,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在吃醋?」阿勁小小聲竊問。
戚水笙一愕,不由自覺地苦笑。「有一點。」
「這樣啊,那我去跟老張說我不拍了!」他作勢轉身欲起,戚水笙嚇了跳,慌忙抱緊他。
「我……我開玩笑的!」
「啊?你一點也不吃醋!」他猛捶心肝,嬉笑的語氣忽生幾許難得的緊張,不經心地試探道︰「是不是你不想搬進來?」
戚水笙一怔,淡笑著拂劃他太過完美的臉廓。
「勁,你真的好耀眼。」她雲淡風輕地繞開問題不答。
「又來了,你又出現那種洋女圭女圭被搶的表情了,怎麼啦?」
戚水笙笑而不語。
「是不是有什麼事?」眉梢揚舞的清蓮微垂,她的樣子讓他發慌。「喂喂,水笙同學,有什麼事你一定會告訴我對不對?」
「沒事。我只是覺得,能夠認識勁真好」她嬌膩地瞅他,巧笑嫣然。
「好!很好!你們保持那姿勢別動!」阿達對好焦,職業病發地猛按快門。
「喂!死阿達,我馬子不隨便給拍照,尤其是你這只國際。還拍!底片給我還來!!」阿勁跳起來,飛步追索了去。
「勁!」戚水笙等阿勁猛地停步回望,才比比藍天盡處。「我去那邊走走。」
「別走太遠哦,這里像這些賤胚子的公象很多,處於發情期就六親不認、人性滅絕……」話沒吩咐完,已被一群雄壯公象壓倒在地,輪流修理。
戚水笙紅了臉,羞赧的向一班拿她當外星人檢視的工作人員點點頭,背著手,沿沙灘另一頭漫步而去,衣裙被海風鼓動、長發被海風鼓動,縴影在風中晃,變得恍惚而不真實。
見兩排漫不經心的小腳印越拖越長,而遠去的背影似乎毫不眷戀,阿勁無來由一陣心慌。
「水笙同學別跑太遠哦……別跑太遠……」
心事重重的人沒听見身後那聲焦灼的呼喚,一逕凝望著海平面,輕悠的步子越踩越遠,轉眼已快被湛藍天色吞沒。
「來人啊,給我壓住勁哥哥!」張導一聲令下,起步欲追的阿勁又被一堆公象撂倒。「勁哥哥,你嘛幫幫忙,光天化日下,海邊人這麼多、眼楮這麼多,你可愛的小姐會被怎麼樣嗎?你嘛卡拜托咧!」
被重重壓倒在地的阿勁掙扎著半抬頭,發現這高度,那抹粉淡蝶影完全從地平線消失了。
嬉鬧俊容不再神采飛揚、笑得瀟灑。
心生躁緒的阿勁猛力掙開身上的人,翻身一躍起,就望見遠處那個去而復返的清艷身影。心在遠方的人無意間瞅見他慘遭同伴修理,也意識到大家的目光全聚焦到她身上,一怔,不自在的面容半掩,並偷偷丟給擠眉弄眼的他一抹嬌羞笑靨。
飄蕩到神經痛的心,於是,再次踏實在楚楚嬌顏中。
心尋著落處,不愛花間蕩……
第九章
清晨七點十二分,木制大門被輕輕開啟。
一只簡單的小行囊擱放玄關處,蓮足輕巧地踩上泛著金色光澤的檜木地板。
先轉至風光燦媚的大浴間,逗留許久許久,輕足開步,散心般圍繞屋子兜著走著,一一回顧,一一巡禮。
逐一幫前後陽台十數盆小盆栽澆了水,又轉悠了數圈,最末終於踱到那間滿溢香甜蜜味的大房間,深戀的步子生了根,時間從此靜止,並緩緩回流。
扁潔的地板淌落幾滴水,流連忘返的碎步毅然旋至廚房,停佇在冰箱前,打開冰箱門又輕輕合上。
一個半小時後,簡單行囊被提起,蓮足跨出思憶長廊,大門推開又無聲關上。
下午三點二十四分,木制大門被輕柔拉開,生怕驚嚇到誰一樣。
踹掉帥氣的麂皮長筒靴,輕快的大腳丫邁進屋內,鼓鼓的帆布袋往洗衣間一扔。
腳丫子尋找什麼,屋內到處晃過一圈,連洗衣槽也調皮的探了下。
「也不在這啊,跑哪去,手機怎麼搞的,這兩天都不通……」
嘀嘀咕咕的腳丫子蜇回廚房,拿下水杯,熱哈哈地打開冰箱抽出礦泉水,拐腳踢上冰箱門,淬又猛力扳開,扯下蛋盒上一張有著娟秀字跡的便條紙——
勁︰
我今天回日本,祝你米蘭行順利。
這段日子謝謝你帶給我的一切,我很感激也很開心。
勁保重。
水笙同學
「你開什麼玩笑!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一點也笑不出來……」紙條抖得握不住。
驚慌凌亂的腳步在人去心空的屋子里盲目來去,越奔越急,手機不斷撥號,始終無音訊。
餐桌上的半杯水不小心被撞落,玻璃碎片在冰水中濺開一地,宛如涼冷的碎心。
團團亂轉的腳丫子哆嗦得站不穩,數次打滑,貼靠牆面略一定神,終在玄關壁面猛扯下一串鑰匙,見了鞋就套。
二十分鐘後,失去方向的腳丫子狂亂沖出,大門半敞心殘缺。
☆☆☆
三點半了,勁是晚上六點回台北吧?
三天前去勁那里貼完紙條,臨上飛機前,忽被伯父急電叫回,飛日本的時間因此順延到今天。
戚水笙縮坐機場三樓的轉角處,迷惘的凝視手中陌生的新手機,為了乾脆斷念,她換了手機和門號,卻仍是輸入了勁的電話號碼。
再听一次,最後一次,只要听听聲音就好……
在她阻止自己前,手機已經接通。
「不要煩我!統統別來煩我!我他媽的現在不需要任何廢話!都給我滾開!賓滾——」
嘟!嚇傻了眼的戚水笙瞪著斷訊的手機,不曉得那串焦慮的暴吼是怎麼回事。
記錯勁的電話嗎?……沒時間,該出關了,到日本再打好了……
戚水笙提起腳邊的小行李,手機不及收起,陌生的電話鈴聲響起。
「你好,我是戚水笙。」她正要站起。
「水……水笙同學,剛剛真的是你嗎?」破啞的嗓門夾著重喘,像沙紙狠狠磨過數遍。
戚水笙震愕地跌回原位。
「水笙,你說話!」疾馳中車輛的緊急煞車聲尖銳刺來,轟進戚水笙脆弱的耳膜。「你不要掛電話,水笙!你還在嗎?!」焦急地喘息,他喘不過氣。
「勁?」戚水笙不大確定地問。
「正是。咱們心有靈犀哦,你怎麼知道我在找你?」壓抑的低嗓又回到她熟悉的懶洋洋,盤轉方向盤的手指卻止不住地抽顫。「喂喂!你怎麼可以騙我,你明明不在日本!」你在哪里……
「你、你看到紙條了?」怎麼會,他現在應該還在南部呀!
睡眠不足的戚水笙一陣暈眩,又瑟縮回椅子里。
「是啊,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怎麼可以瞞著我自己去日本玩,怎麼不問我要不要去?我也想去啊……」他不能呼吸,慌得瞧不清車外倒影,不知自己現在在哪里,離她有多遠?
勁看不懂紙條上的分手之意嗎?為何他的口氣,好像沒那回事……
「勁,我沒辦法當面告訴你……」
「喂喂!水笙同學,我不要這麼偷工減料的道別,我要你當面向我吻別啊,你好不夠意思哦。」掌心的紙條捏成團,又攤開,他用力猛晃兩夜未沾枕的沉重頭顱,努力搖回清醒。
「勁,我必須回日本。」如果這個還不能抵擋他,她就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