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往臉上貼金,我從未當你是妹妹。」宮色裳斜眼瞪向宮莞。一向素淡的她,身著鳳冠霞紕因而通身喜紅,將臉上的淡妝映艷不少,也讓她的美麗有些不真實。
爆莞出嫁究竟想成全誰?是她,抑或冉沃堂?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宮莞黯然低語。「我是沒用,可是我已經盡力了,你也看見的。」
「你的存在讓許多人痛苦,所以我討厭你,非常討厭你。」像宮莞這麼軟弱的人,本就沒資格活著,何必理她洞房後會不會被色祺哥打死,何必在乎她代嫁的心情,那是冉沃堂要操心的事。
「除了我的軟弱令你不快外,你為什麼怨恨我?你恨我。色裳,我知道你恨我,為了一個不知名的原因在恨我。我想知道為什麼。」嫁人李家前,她希望弄清楚呀。她存質問她?宮色裳錯愕。
「色裳,請你告訴我。」她真的很想知道,不想無緣無故被怨恨。
爆色裳心火頓起,恨她的敏銳、恨她的天真與無知,一切的一切。
「因為你被保護得太好,無知得太可笑,一點也不知道,色祺哥想要的其實是冉沃堂。你真以為他會為了你這種人浪費心神。他纏著你,完全是因為冉沃堂。」她恨她佔去色祺哥的心思,不管是何種方式的佔據,都不可饒恕。
「不是的,色祺哥所以鬧沃堂是因為……」宮莞倏然啞了口。
兄長逐年焦躁的暴行與惡意的譏嘲,震碎的片段組合成一個鐵錚錚的事實;色祺哥折磨她,不純粹是因為討厭她,亦非單純的想和沃堂切蹉武藝,原來他想收沃堂為門下。是了,這就是色祺哥焦躁的原因。
一次次慘敗,一次次自尊受損,色祺哥因而焦躁不已;太過高傲,不屑施舍又放不掉,所以他痛苦不堪。多麼復雜的心思,既欣賞一個人同時妒恨他,不想輸卻又贏不了,這是多麼痛苦的執念。
色祺哥做了那麼多殘忍的事,怎會以為她還會將沃堂讓給一個不尊重生命的人去踐踏?
「可是,他不配擁有沃堂呀。」昏惶中,宮莞月兌口輕嚀。
「不配?你這種一無長處的人,有何資格這麼說?」宮色裳直起咳彎的身子,無端地暴怒了。」你的無知實在讓人痛惡。宮莞,為了讓你這個懦弱無能的主子寧靜過生活,你大概不知道冉沃堂那雙手必須沾上多少血。」她為何要跑到別業來?何必理這個打從心眼瞧不起的廢人。
「沾血?」宮莞瑟縮了下,宮色裳無名的怒氣、怨恨的眼神,都讓她有風雨欲來的恐慌感覺。
「你不知道你優秀的冉護衛殺起人來,連江湖上最頂尖的殺手也要自嘆不如?」不能讓她得到那麼多,她必須付出代價!
「沃堂不會殺人的……」宮莞愣愣反駁。
「冉沃堂不會殺人?多荒謬的笑話。你以為宮魄、二娘是怎麼死的。」宮色裳凶殘地惡笑。
大哥、二娘……?不--
「胡說……你胡說!」宮莞崩潰地吼她。
「是不是胡說,去問你光風霽月的冉護衛便知道了。」
一身的喜色彷佛隨同血液一並流光,凋零了新娘子嬌媚的容顏。宮莞瞠大眸子,過於震驚而無力辯駁。
「宮莞,對冉沃堂最殘忍的人是你,你才不配擁有他。你自以為是全天下對他最好的人,卻不知害他最慘的人是你。」
她不知道,完全不知道這麼丑惡的事……宮莞心痛得無法喘息。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沃堂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爆莞猛然白了臉,錯愕的發現,她竟無法責怪沃堂,一心偏袒。只因為他比大哥、二娘重要嗎?
不,不是!而是她了解沃堂,深知他不會無緣無故殺人……他做事有他的道理,沃堂不是冷血的死土,他不是、不是!
為何殺了大哥、二娘?大哥死了對沃堂並沒有好處呀……剛剛色裳說了什麼,說沃堂是為了主子……
「色祺哥……拿我威脅沃堂?」宮莞心頭泣血,不堪地掩住抖顫的唇。
「宮莞,休想遷怒於人!若不是你沒用,以冉沃堂的本事會被威脅嗎?」宮色裳反唇相稽。
真是宮色祺!那幾年他與大哥爭家業,鬧得十分不愉快,沒想到……他會下毒手。沃堂為了她犧牲那麼多,為何從來不說?她又為何沒察覺異狀……是呀,自己遲鈍,怎能怪罪於人……
「只要沃堂走了,就不會被威脅……」可憐,好可憐的沃堂……
「走?走到哪里?」宮色裳匪夷所思。「你不會真以為冉沃堂會爬離你身邊吧?他已習慣當你的看門狗那麼久,能走他早就走了,何必留下來。你還不明白,你的看門狗根本是愚忠到無可救藥。」
「他會走,只要我開口讓他走,他會擺月兌掉一切!」宮莞激動駁斥,忽冷忽熱的腦子脹痛得厲害,整個人昏昏沉沉。
這個說辭很牽強,她知道,尤其在得知沃堂為她犧牲那麼多後,更是薄弱……她該如何是好……
爆色裳大笑。「枉你自以為了解冉沃堂,沒想到,最不了解他的人依然是你。你居然不知冉沃堂曝露在外的致命弱點,便是他的尊貴小姐。宮莞,你眼盲心盲,枉為人主。」
這一擊來得又快又猛,宮莞不知自己還能有多麼震愕。色裳真的讓她恨起自己了。」
原以為嫁人後,沃堂會安心離開,如今才知道錯估了他的忠心。
會的、會的!她會讓沃堂解月兌的,不計代價……
「只要你活著的一天,冉沃堂就受制於人,他的雙手會繼續沾滿血腥。」宮色裳臉色陰沉地越過宮莞。「你的存在讓很多人痛苦,所以我討厭你。這就是你想知道的嗎?」
爆莞愕然抬眼,慘白的愁容忽然笑開了。是呀,只要她不存在,就不會拖累沃堂。……不存在……不存在……
轉身而去的紅色衣擺,像振翅欲飛的蝶翼,帶著義無反顧之心,翩翩地投入冰天雪地之中。
爆色裳頓足回望,只見茫茫雪霧間,迤邐過一道艷色光芒。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粲光逸去不久,另一道不容忽視的青色勁影自漫天風雪中穩健走出,冰冰涼涼地拂過她身側,未曾停佇片刻。
「你的好小姐終於開竅。狗奴才,你從此自由了。」宮色裳死冷地盯著那扇吞沒嫁衣的小門。
冉沃堂面色微變,快步人閨房,旋又快步走出。
「小姐呢?」剛剛那個身影真是五小姐。她告訴小姐什麼?
爆色裳嫌惡地冷瞪他一眼,移步欲去。
冉沃堂斜掠至她身前,一掌掐住她脖子。「小姐呢?」
「故開你的髒手!」宮色裳臉色漲紅,狂怒地擠出話。
冉沃堂加重力道,「小姐呢?」
掙月兌不開箝制,宮色裳氣血不通,無法喘息了。誰許他如此故肆的?
「快說!」剛硬的手指箝制住頸骨,冉沃堂厲聲沉喝。
爆色裳扭曲的臉色轉紫,冉沃堂全然無視,手勁持續地增強。
他真打算殺了她……宮色裳惶亂地瞥向小門,冉沃堂隨她的視線望去,冷峻的面容霎時飛白。丟開她,他疾步轉出。
爆色裳雙手交掩淤青的脖子,頭暈目眩地癱坐在地,大口大口透氣。
炳、哈……這就是色祺哥想看到的,冉沃堂驚惶失措的樣子。多麼輕易辦到,只要他的好小姐稍有損傷,他甚至忘了什麼叫鎮定。
鱉笑的媚眼,悒郁眯起。
嫁人應該是為了自己,不是買賣、不是奉獻,更不是為了殺千刀的狗屁慈悲!
傍宮莞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事情回到原點,欠她的人情便一筆勾消了。她可不屑欠宮莞任何東西,更想瞧瞧這對主僕的命運,那是多麼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