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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折腰 第12頁

作者︰唐瑄

「听起來,你似乎知道不少事呢。」宮色祺抓來綾巾,仔細地擦拭刻刀,手微微抖顫。

「你最好殺了我,免得宮莞知道真相。」她怕這個殘暴的哥哥,比她強的哥哥……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痛恨兩種人,一是背叛他的人,另一種則是面前這種得寸進尺的賤人。

「你不也讓親事威脅到我的一生?」宮色裳怨懟地咬牙恨道︰「宮莞憑什麼比我幸福,她擁有了冉沃堂,難道還不夠多?」執著於冉沃堂,不等於執著於宮莞,他們兩個形影不離,本是一體。

爆色祺擱下刻刀,恍然大悟,「難不成我們尊貴的宮家五小姐喜歡上人家的冉護衛?早說嘛,我可以替你安排的。」

「宮色祺,你休要激惱我,他連替我提鞋,我都嫌髒!」

「嘖嘖嘖,多尊貴的小姐。可惜,你要人家提鞋,也得瞧瞧人家願不願意。我尚沒能耐讓冉沃堂幫我提鞋,你好大的口氣。」宮色祺下榻,為免錯手打死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決定找冉沃堂過招。「重九那日李家會來迎人,你別繃了張死尸臉,觸到自己楣頭上,可怪不得人。」

「我說了,不嫁。」宮色裳追至門口,倔強的語氣中隱含不易察覺的憂傷。

「這麼說你是找死羅?」不能利用的人便是廢物,留著何用?

「你最好打死我。」

「君子有成人之美。」宮色祺耐性盡失,回身連續出掌……

听聞宮皓返家,宮莞拿著給小佷子的繡衫找兄長敘舊。循聲找來書房,她卻在房門口怵目驚心地看見宮色裳軟軟滑下地,口中血水直嘔;那個重創她的白衣男子,像落入降阱無法月兌身的野獸,發了狂般不停出掌,臉上泛著令人發指的興奮。

「住手!色祺哥,你在做什麼,色裳是你的親妹妹呀……」宮莞急奔過去,護住放棄抵抗的姊姊。「你……居然連手足也下得了手……你怎麼可以……」抱著受傷的手足,她失聲痛哭,壓抑多年的淚水終於潰決。天啊……他是人是獸,怎麼忍心……怎忍心傷害自己的妹妹呀……

「莞兒,你不要你的冉護衛啦,哭成這樣。」宮色棋雙手環胸,嘖嘖有聲地諷笑,對自己的暴行毫無悔意。「你若不要冉護衛,哥哥我可以勉強收下。」

「住口!你為何將色裳傷成這般,她是手足呀!」宮莞憤怒得全身猛打顫。

「多……多事。」宮色裳臉上沾滿了血水,不領情的想推開宮莞,卻使不上力。

「來人,快來人啊!」宮莞淚濕衣襟,抱緊宮色裳,焦急狂呼。「來人!」

「小姐……」聞聲奔來的奴婢們,如驚弓之鳥,畏懼地候在遠處。

「快去請大夫,求你們快去請大夫呀!」宮莞解下貂篷,小心蓋上氣息轉弱的姊姊,溫柔的眼滿溢哀痛的淚水。宮家經歷的悲傷還不夠多嗎……奴婢們遲疑地瞧向宮色祺,不敢輕舉妄動。

「沒听見小姐的話嗎?還不快去!」宮色祺闊步返回書房,拿起刻刀。

「你走……走開……」讓最瞧不起的宮莞憐憫,她寧可自了。

「色裳,好忍著些……大夫就快來了。」宮莞模出白絹,試著平穩雙手,好拭去她嘴角的血水。沒有用……血還是一直流……止不住……焦灼的眼淚一滴滴滑落。

「我……我不……嫁……」宮色裳看向宮色祺,忍痛重申。

施力過當,一刀毀了數日的成果,宮色祺氣呼呼地砸爛上等黑玉。「宮色裳,若不是應允李家存先,我定一掌打死你。」

一串霹靂響在耳際,宮莞震驚地瞪大波眸,無法接受這個太過殘酷的事實。

將、將色裳傷成這般,只因為……只因為她不肯依他的安排嫁人……他竟不念半點手足之情,痛下毒手……

是她的寄望過高嗎……原以為殘酷是有限度的,他終究是人,不是嗎?…對兄長殘暴性子傻傻的抱持希望,只因與他骨血相連……人家不都說虎毒不食子?……這是多麼悲哀的事,宮色祺不僅沒人性,竟連禽獸也不如……

爆莞哭哭笑笑,淚水止住,無法再淌下一滴。對這個殘缺的家,她徹底絕望了,哀莫大於心死呀……

「我絕不……嫁。」宮色裳推開宮莞,模索著門框,固執地想要獨自撐坐起。

「別以為我會任你為所欲為,就算是尸身,我也會讓你坐上李家的花轎。」宮色祺暴戾的語氣有著和妹妹同樣的不屈與頑固。

「放過色裳吧,我代替她。」宮莞平靜地上前扶住傾斜的宮色裳。

爆色祺不敢相信地一愣,宮色裳卻奇異的轉怒為笑。

「色祺哥沒听見,你……你說清楚點……」宮色裳的笑容擴大,嘴畔的血水與抹不淨的血痕,讓她死白的面容添上一絲吊詭的艷色。

「我嫁。」宮莞堅定地破涕為笑。

是她不夠堅強、不夠冷血,不配當宮家人,所以她要離去。

◆◆◆

氣沖沖沖出書房,發現風雪已歇,深秋的寒意卻依然剌骨。

爆色祺揮開欲替自己加衣的貼身小斯,躍上馬背前,瞥見九曲橋上那名器宇軒昂的青衣男子,穩穩行來。對橋這端的人,他似乎視若無睹。

「多忠心的看門狗,片刻離不開主子是吧?」將韁繩甩還小斯,宮色祺譏嘲的踱至路中。

冉沃堂走下九曲橋,冷淡地繞過他,未置一詞。

「放心,今天沒心情陪你過招。」沒有莞兒這個弱點可攻,冉沃堂根本不會還手,他的退讓只會更加羞辱人。「有事情問你,留步吧。」

爆色祺異常平和的口氣,留住冉沃堂穩健的步子。他沒回身,背向宮色祺的身影十分冷漠。

煩躁的揮退小斯,宮色祺踱入九曲橋邊的畫舫,憑窗傲視一望無隙的遼闊園林。

大地已被連下三日的狂雪洗白,褪去了斑斕色澤。

「我見莞兒妹妹一年比一年清瘦,好生不舍。這些年一直在找三娘,好讓她們骨肉團聚,你不會湊巧知道三娘的去處吧?」

「屬下不知。」

「嘖,除了莞兒,你對其他人向來不留情面得近乎無禮。」宮色祺嗤哼的語氣,帶有不經心的試探,「冉沃堂,我也算是你的主子吧?」

冉沃堂緩緩回身面對他,「小姐才是屬下的主子。」

爆色祺氣煞。「在家從父,我兄代父職,如今莞兒待字閨中,再怎麼說也是听我的。怎麼她是你的主子,我卻不是,你說個道理來解我疑惑。」

「老爺將屬下給了小姐,主爺親耳听見,何必為難屬下。」不想為已成定局的事再費唇舌,冉沃堂舉步欲去。

「若我殺了莞兒呢?」頰際的肌肉隱隱搐動。

「保護小姐不力,是屬下無能,自當以身殉葬。」冉沃堂雲淡風清的口吻,听不出忠誠之外的情感。

「荒唐!」今日諸事不順心,宮色祺爆發了。「躲在一個娘兒們身後看頭看尾,會比幫我打理宮氏家業重要嗎?我不忍你一個男兒漢平庸一生,淪為沒出息的閹入。紹果你怎麼回報我的賞識,一句他女乃女乃的『以身殉葬』!枉我拿你當兄弟看待,阿皓、大哥我尚懶得用心思。你打小沒出息,大了也未見長進,開口、閉口小姐,眼楮只瞧得下你尊貴的小姐,心思無論怎麼轉,水遠轉不出莞兒。好個身殉,現下連死也要纏著你的好小姐。冉沃堂,你他女乃女乃的到底有沒有自己的思想、感情!」

「主爺喚住屬下,想說的便是這些嗎?」冉沃堂一臉置身事外。

爆色祺怒極反笑。他實在很厭惡冉沃堂這種氣定神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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