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讓你久等了。」阿野開心回座,臉上掛著滿意的傻笑。
心事重重的楊品逸半降下鐵門,兀自沉浸在愁思里。
「大哥……學長……大人!我不是阿勁那種垃圾,別再掃我了!」阿野忍無可忍。他可以忍受他精神不濟、神色恍惚,卻不能忍受被人視同無物般掃來掃去。
楊品逸一陣怔愕,驚見自己拿著掃把直往阿野身上掃。他羞窘的道歉,快步轉進廚房,立在流理台前,卻忘了自己進廚房做什麼。
「阿野。」
莫野警覺地扭頭看他。學長的行為實在太詭異,他得小心點。
算了,小雕的事沒弄清楚,他的心情根本無法平靜。楊品逸走出來,坐在阿野身邊。
「如果你的女朋友突然不來找你,你認為那是什麼原因?」
「她要甩了你。」阿野想也不想。
原來小雕想和他分手嗎?楊品逸躁郁的心髒強烈收縮,胸口好悶。
少了她嘰嘰喳喳的聲音,他習以為常的靜寂世界竟會悶得人發慌。原來他對她的感情已經那麼深……
「是這樣嗎?」楊品逸困惑的自言自語。
「這個……」阿野粗率的丟下擋泥板一嘆。「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女人的腦袋在想什麼。」他煩憎的撇撇嘴,「我沒認真把過馬子,那些自動巴過來的女人,看了就倒胃口。」
「當初是小雕主動接近我的。」楊品逸溫文一笑。
「啊,這……我可不是說那丫頭令人作嘔,雖然她是主動巴過來,一肚子話多如牛毛……」阿野猛然打住,好不容易記起這個被他諸多挑剔的女人,不巧正是他最崇拜的學長的馬子。
「沒關系。」楊品逸心結乍開,安慰的拍拍他。「就因為我太被動,她才不得不主動,因為我寡言,她才不得不多話,所以……」他喜歡小雕。
「什麼跟什麼?」他在吟詩嗎?阿野十分不明了。
楊品逸苦笑著又拍拍他,走進廚房。
現在才頓悟到她的重要性,會不會太遲?
***
清晨猝下的雷陣雨將稠躁的大地濕透,洗出北台灣入夏以來少有的清涼。
星期六下午,玩過幾局保齡球,楊品逸和一掛哥兒們到Pub為星期一將啟程至法國的阿野餞行。
一票大男孩鬧到晚上,亢奮的精神依然高昂,坐在角落的楊品逸沉默地喝著果汁,少有搭腔。他想專心忙完阿野的事,再去找小雕談談,誰知從八月開始她就沒到便利商店上班,听說她已經辭去工作。
她真的不想再見到他,所以連工作也辭去了嗎?楊品逸心情低落的看著橙色的汁液。
鬧到六、七點時,阿勁突然決定閃人,被一票怪聲怪叫的損友齊聲喊打,他拉著阿野和楊品逸狼狽逃出。
「來這里干嘛?」瞪著人來人往的板橋後站,簡直要抓狂的阿野惡聲質問。
「咦,不是你說要買內褲嗎?」阿勁驚詫的問。
「誰缺內褲啊!」阿野粗率的大嗓門,引起路人的嚴重關注。
早已習慣人們的目光,阿勁更訝異了,「不是你昨晚托夢來告訴我的嗎?」
「我咧,你咒我升天!」阿野神色不善地抽搐嘴角。
「還是你比較喜歡下地獄?」
「去你媽的蛋!」
「你們兩個,好了。」楊品逸無力地承受四面八方投來的注視。
「我媽有嗎?」阿勁一斂嬉笑的皮臉,正色道。
「什麼?」阿野楞住。
「蛋。」
阿野板起貴族般俊逸的臉,一本正經,「我可能得回去問一下我媽。」
兩人互望一眼,忽然爆出大笑。想起兩家的媽媽從小比到大,從學業比到感情,從老公比到兒子,無事不比的纏斗情形。
這兩個活寶。楊品逸輕嘆,無法如以往分享他們的快樂。
三個外貌截然不同、同樣出色的男孩,以卓絕的氣質及魁梧的身軀,吸引板橋後站所有女孩的目光,卻引不起花雕半點好奇心,她意興闌珊地倚著光滑的石柱,研究地板的時間比招呼客人的時間還要多。
「快去!」阿勁停在百貨公司前,督促還沒看到花雕的楊品逸。
「去哪里?」阿野替他納悶。
楊品逸抬頭順著阿勁暗示的前方望去,一時認不出倚在前頭圓柱旁的那個小男孩是誰……她是女孩……楊品逸有些明白了,他看她穿著一件珍珠色的無袖短上衣,和藍底綴以粉紅碎花的短裙。
小雕把頭發削短了,像個俏麗的小男生,他渾然忘我的凝視她。
「去啊!我和阿野進百貨公司逛逛。」推他向前後,阿勁拖著不解風情的阿野隱身到大圓柱後面,看楊品逸走到小雕面前,低垂著頭的憂郁少女根本沒發現。
在攤子前尷尬的靜止許久,垂頭喪氣的人始終沒抬頭的興致,楊品逸只好開口。
「小雕。」
這聲音……花雕猛然抬頭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眼眶情不自禁泛紅,頭急急壓下。忍了一個多月不去煩他,找好補習班準備全心補英文,但紊亂的心情卻不肯平靜,總會不自覺記掛著他,只好一個梯次延過一個梯次。
什麼短發為君剪!?剪了也沒用啊!還不是定時想起他。
「你還好吧?」她好象又要哭了,楊品逸擔心。
「你……你想買什麼?」花雕咬住哆嗦的下唇,喃聲低語。
「我……」楊品逸單手插進口袋里,呆望著琳瑯滿目的小飾品,柔軟潔白的皮毛上有珠飾、銀飾、陶飾……他眼楮都花了。
躲在柱後探頭探腦,阿勁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舉起手。「來!」
「要干架嗎?」被人以鬼祟的目光當賊般看來看去,阿野已經開始不爽。
「猜輸的人出去助學長一臂之力。」眼見他要拒絕,阿勁趕緊搶白,「別忘了學長是為了你的車子才和雕雕聚少離多,他們兩個會演變到今天這種局面,兄弟,你別怪我這人太誠實,實在是你要負大半責任。」
硬被栽贓,阿野有夠不爽,但兄弟手一揮起,那種反射性的響應行為他無法控制,手立即跟著比出……
媽的!這家伙根本是有預謀的!阿野惱怒的接過阿勁賊兮兮傳來的帽子戴上。用力拉低帽檐走出,闊步行經楊品逸身後,他提肘頂頂他的背,挨近他耳邊咬牙切齒的說︰「大人,你再呆下去,馬子就要跑了!」
僵惱的完成任務,阿野繞出馬路,沖回笑不可抑的阿勁身邊,火得直想揍人。
收到兄弟們的暗示後,楊品逸鼓足勇氣……
「我要……」
「什麼?」花雕奇怪的抬眼。
「買這個。」楊品逸挫敗地隨手指向一枚素面的小銀戒,公開場合他實在沒辦法表白。
拙喔!
阿野和阿勁差點提頭撞柱。再次猜拳,很不幸的,又是阿野輸。
氣沖沖走經原路,阿野這回因怒氣難平頂得用力些,害楊品逸險些撞翻花雕的攤子。
花雕的視線隨頭戴黑色鴨舌帽的人納悶的移出馬路。
「阿野在做什麼,干嘛這樣走來走去?」她實在忍不住了。
阿勁聞言捧月復大笑,笑著癱靠柱子上,阿野怒不可抑沖回來打算掐死他。阿勁一不做、二不休,拉了忿忿不干的兄弟現身,將花雕推給楊品逸,接手攤子。
「來來來,各位漂亮的小姐、太太,美麗的歐巴桑,小弟今天初到貴寶地,沒什麼好東西貢獻大家,先高歌一曲暖暖場,等一下再由我們的阿野兄弟下場表演月兌衣秀。」他一手將青筋猛爆的阿野拖過來。「大家有看他這健壯不輸阿諾的臂肌,結實不輸史特龍的胸肌,蒼勁有力不輸給基努的臀肌,俊美不輸給木村的臉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