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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木頭人 第22頁

作者︰唐瑄

「小雕,對不起……」阿嫚無助的陪在門外哭。

花雕倏地沖出浴室,揮開阿嫚伸來的手,淚眼迷蒙的騎車離去。

她只是單純的想有個臂膀依靠,有個男友訴訴苦,難道錯了嗎?

午夜的收音機,輕柔緩慢地流泄主持人感性的獨白聲。

獨自坐在走廊上調整車子的操控性能,楊品逸無來由一陣怔愣。憶及花雕獨特的嗓音,若小女孩般軟軟嗲嗲惹人疼,他的面容不覺柔和下來。

這幾天太忙,騰不出時間留意她的動靜,她還在生氣嗎?他覺得愧疚……

神思恍惚間,突然一具溫熱的物體自身後遲疑地貼向他。駭了一跳的楊品逸想轉身,一雙溫膩的小手已自背後伸至腰前,像溺水甚久的人找到浮木般緊緊摟住他。

「楊品逸……」淒測的哽咽聲低低傳來。

身後的人將臉平貼在他背脊,楊品逸勉強回頭,只能看到一顆抽顫的頭顱。

「小雕嗎?」

「嗯……」淚眼迷蒙的花雕將悲傷的小臉理得更深,心痛的想到這是她第一次和他這麼親近,心痛的想起好友的指控,淚水便止不住賓滾滑落。

她已經習慣他的存在那麼久,天天賴在他身邊聊些有的沒有的,就算他少有答話,她也不以為意。誰知……原來一切全是她一相情願,她該怎麼辦啊……她好喜歡楊品逸……

「快要一點了,你怎麼還沒回家?」楊品逸微訝,同時頗覺尷尬。身後人越貼越緊,縱使門前人車已稀,生性閉塞的他也不習慣與女孩過分貼近。

「我想看看你……」她鼻息濃濁,話不成聲。想到自己隨性打擾他安寧的生活那麼久,她不免益加傷心了。

再遲鈍的人也听得出她在哭,楊品逸有些焦急。

「發生什麼事了?」在他有限的印象里,性情開朗的她鮮少憂郁過。

「我不是故意的……」她的雙肩抽聳得厲害,淚水沒一刻停過。

「什麼事不是故意的?」他習慣她話出驚人,但她以含著淚水的瘖啞聲訴出,卻驚悸了他安逸的心。

「很多事……」花雕哭著招認。

「到前面來。」他得看看她,她真的讓人忐忑難安了。

靶覺到背後的人緩緩擺了下頭,楊品逸著慌了。她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受傷很嚴重嗎?

「小雕,到前面來。」

「不要。你別動,讓我靠一下就好……」她嘎啞嗚咽,讓淚水浸透的臉依戀地磨蹭他健壯的背。

她在對面的街角看了他好久,他都沒發現。在街上游蕩了一圈,她還是晃回這里。這條路烙印在腦海里太久,一時間忘不了,他不會怪她吧?

他生活隨性、安于干逸,她一直嘖怪他不會照顧自己,自以為是的認為他少不了她,誰知根本不是這樣,根本不是……是她依賴他甚深。

平常她可以嘰哩呱啦有的沒有的說一堆,卻在遇到真正的煩惱時,無法向他傾訴,只能獨自發愁;因為他從沒向她表示過什麼,因為他是被迫接受她。

「你有什麼煩惱嗎?」楊品逸柔聲問,不願勉強她。

「我……」淚水溢出眼眶,花雕悲傷得抑不住哀愁,不自覺收緊抓牢他的雙手。

楊品逸放下氣動式扳手,竭力克制住抓她到身前的沖動,耐心等候。

「我……我在這里陪你工作好不好……」淚水模糊了回家的路,她不知道該怎麼走出迷霧和傷心,也許他能給她一點力量,找出那條路。

她不願意說,或許只是課業上不如意……

「想要就留下來,等一下我送你回去。」不會安慰人亦不喜歡強人所難,楊品逸心疼的順從她哀哀的要求。

「嗯……」他主動說要送她回去了……主動,不是她強迫的……嗚……

「我去拿椅子。」怕她蹲得太累,他起身想拿椅子給她,花雕如驚弓之鳥死抱住他不肯放。

「不要離開……」喉頭硬澀,她說不出那個「我」宇,怕為難了他。

楊品逸很難專注于工作中,忽略她的不對勁,尤其她貼著他背的地方已經濕濡一片。她的反常加重他的心悸與不安。

兩人各懷心事相依偎好一會兒,花雕漸漸止住淚水,大哭一場後心情略略好轉,開始憋不住話。

「你……你今天有沒有按時吃飯啊?」嬌憨的抹去睫上的淚珠,她悲慘低嚀。

楊品逸溫柔的笑了開臉。

「我今天去喝喜酒。」會這麼問,表示她的心情比較好了吧?

「那……你有沒有吃飽?」為了阿野的事,他這幾個月的食量很差,常常沒吃。

「有。」

「我今天……今天也吃很飽……」花雕抖著下唇,失聲哭了出來,小臉痛苦的整個轉埋進他後背。

「小雕……」她的哭聲瞬間冰凍楊品逸的笑臉。月兌下沾了黑漬的手套,他焦心地抓握她的手,才發現她的手好冰。「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心情不好……」她悶聲嗚咽。

「為什麼不好?」見她難過,他一樣不好受。

「為了很多事心情不好……」她知道這對全心投入工作的人有多為難,但過了今夜她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變量,所以她希望盡量把握這有可能是最後的溫存。「你做你的,如果可以的話分點心听我說說話,只要這一次就好,拜托……」

向來有什麼說什麼的人,竟然……楊品逸不喜歡這種惶恐幾近驚懼的心情。

「好不好?」他不會連這種小小要求也不成全她吧?

「你別再哭就好。」會不會是為了前幾天的事,她心情不好到現在?楊品逸心情沉重。

花雕自憎地拂去淚水。她也不想哭哭啼啼,她討厭這麼軟弱沒用的自己,可是她忍不住眼淚,也沒有辦法……她太難過了嘛……

拿臉來回摩挲濕濡的背,花雕深深嗅取他身上那股屬于陽光的閑逸氣息。

楊品逸的脈動加速,勻稱的鼻息漸亂,明顯意識到緊貼著自己的柔軟身軀,不再是他以為少不經事的女孩了。

「你……還在哭嗎?」她這個樣子,教他如何能安心工作?

「沒有……」花雕的聲音抖顫。

這樣子叫沒有……楊品逸輕嘆。

听到他無奈的嘆息聲,花雕頗受打擊,決定勇敢的將心里的郁氣暫時壓抑。她不要再抽抽搭搭哭個不休,不然楊品逸沒煩死,她會先自厭至死。

「我……很喜歡英文哦……」花雕盡量以不那麼抖顫的軟嗓自白。

「是嗎?」他不喜歡她強抑下郁悶,她何必如此……楊品逸放柔的神色中有著難掩的愛意。

「我常常逃課去擺攤子……」她想讓他多記得她一點。

「去哪里擺?」他就是無法像尋常般沉入工作,任由她自言自話。

談到打工經,花雕的精神微微一振,含淚的雙眼條忽簇亮。

「我跑過很多地方哦,像那個士林夜市……通化街、小北街……台北後火車站、東區、基隆……淡水老街、板橋後火車站……」說著說著,她聲音里的顫意逐漸流失。

楊品逸雖然听得頭暈目眩,嘴角卻淡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批貨也很好玩,像假日玉市有很多跑單幫的東西很不錯,台北後火車有許多成品和半成品的飾物也可以買回來重組。」她快樂地倚著楊品逸。「我曾經跑到新竹的玻璃加工廠去挑選成品,回來拆了重組,然後在東區大賺一筆耶!」

「哦?」她生財頗有道的嘛。

「打工除了可以賺飽荷包外,還可以交到很多的……朋友……」高亢的軟音無故哽咽了下,花雕教淚水刷亮的明眸倏忽黯沉。

「然後呢?」察覺到她的異狀,楊品逸輕聲催促她繼續,不想再引發她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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