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造謊言騙家人,她心有不安,尤其在面對他們全然信任的眼神時,那股不安會如毒針戳心,順著血液刺向她沉淪的心。
「楚楚……」
「嗯?」頰上的紅霞使她只敢半回眸。
溫韓不好意思的用花剪指指眼帶凶光的黑貓,「別讓棄兒吃掉我的花,拜托。」共處了兩年多時光,這雙貓的劣根性有多頑強,他知之甚詳。
「對不起。」溫楚頷首道歉,這聲道歉里包含了濃濃的自責與其他歉疚。
「你知道我不在乎損失,只是心疼無辜的花朵,你千萬不可以自貴哦!」溫韓細聲細氣叮囑道。
「嗯。」
「楚楚,你有把明天空出來吧?你已經連續兩年沒在家慶祝生日,害爺爺和女乃女乃好失望。」他抬頭溫柔地微笑,「我和哥哥也一樣失望。今年你不會又臨時幫同學接下家教或工作而缺席吧?」
「不會。」覬覦花兒多時的棄兒倏地探爪撲向花,溫楚機伶的後退一步,思及缺席的真正原因不由得雙頰著火,趕緊轉移話題,「齊哥又上山禮佛了嗎?」
「昨晚回來了,下午他代爺爺和女乃女乃去參加一個故友籌備的關懷早產兒愛心晚會,大概等一下就回來了。」溫韓想到什麼,突然從花堆中抬頭看向時鐘,「才六點半,楚楚,你還沒吃飯對不對?我去買。」說著已經起身。
「阿韓,不用了,我吃不……」回頭想阻止他,身形修長的溫韓一個快步已走出門。溫楚听著清越的風鈴聲,不由得幽幽嘆息,轉身幫忙收拾凌亂的桌面。
斑中畢業後,阿韓堅決不再升學,因為他已經找到人生目標,文憑對他來說不如一粒花籽重要。強迫不來孫兒,又見他小小年紀經營起花坊竟是有板有眼,壓根不馬虎,爺爺和女乃女乃只好隨他去,唯一條件是必須以照顧堂姊為第一優先,所以阿韓選擇在她就讀的大學附近開分店,以為條件交換。
事實上,不必爺爺女乃女乃吩咐,溫家的男人自她父母去世後,便自動擔負起照顧孤雛的責任,上至爺爺、叔叔,下至齊哥、阿韓個個如此。參年前,在爺爺一聲令下,這種情形更是變本加厲,她簡直成了易碎的水晶女圭女圭,被眾人小心地捧在手心呵護著。
一向采開放式教育的爺爺突下此詔,個中緣由也只有爺孫倆清楚,無非是畏懼展司漠的報復。他老人家哪里知道,報復其實已在暗中展開,他那沒用的乖孫女如同飛蛾撲火般,正耽溺於復仇的怒焰之中不可自拔。
突來的疼痛自指心刺向神經末端,低頭一看,才知手指不小心被花剪劃破皮,一條血痕已然形成。溫楚不甚在意,越過桌面俯身撈著面紙……
花坊的門忽然被用力推開,撞到牆上又反彈回來,嚇了溫楚一大跳。還來不及抽出面紙,棄兒已趁她怔忡之際逃月兌,朝綻放幽香的玫瑰花桶興奮地縱撲了去。
「楚楚!」溫齊鐵青著臉出現在門口,凶猛地瞪視正追著棄兒跑的堂妹。
從沒看過堂兄大發雷霆的模樣,溫楚不明所以地愣住了。
反手將門甩上,溫齊扯下領帶朝工作台使勁一扔,開口咆哮︰「你和展司漠到底是怎麼回事?」
驚愕的直起腰身,溫楚可以感覺自己的臉色蒼白似鬼,體溫更是急遽下降至冰點。噢,她最害怕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說話啊!」楚楚知不知道外面傳得多難听?溫齊,想起好友略帶憂慮的詢問,胸口便會掀起濤天巨浪,淹沒他修持已久的自制力。
「你希望我說什麼?」她不閃不躲,燦亮的眼直勾勾望進怒眸里。
「否認啊!懊死!楚楚,你的樣子好像外面謠傳的真有其事。」修道之人不該口出穢言,但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楚楚到底知不知道展司漠在外面的名聲有多差?他訂婚參次,也解除了參次婚約,這人根本把婚約當游戲在玩,把女人當成調劑品在看。展司漠在上流社會的風評毀譽參半,而毀的那面幾乎全與女人有關,就是再長個十歲,楚楚也斗不過展司漠的。
也好,他知道了也好。「齊哥,我掩飾得很累。」她等於承認地說。
溫楚不懷疑堂哥在盛怒之下有可能失去理智重摑她一掌,然而溫齊沒有,他只是緊握拳頭,以驚人的自制力怒咒一聲後側過身去,彷佛她全身沾滿污穢,不值他一顧。
溫楚挨近他,扯扯他衣袖,「齊哥,對不起……」她不會為與展司漠之間的糾葛向誰道歉,但欺瞞愛她、疼她多年的手足,她於心有愧。
溫齊黑著臉旋身面對她,「既然知道做錯了,以前的種種我不計較,可是以後我不許你再和他有任何牽扯。」他就這麼個堂妹,不能眼睜睜任人欺負、玩弄。
「現在我還沒辦法做到。」如果感情那麼容易斬得斷,她早在參年前就斷乾淨了,何用苦惱至今。
「楚楚!」溫齊震怒咆哮。
屋內的花桶緊接著吼聲之後,像骨牌效應一個個被棄兒玩倒,叮叮咚咚一片吵雜聲,響亮得直接敲在溫楚備受煎熬的心版上。
「什麼叫沒有辦法?!」她執迷不悟的模樣令人生氣,溫齊憤慨激昂地拍住她雙臂,恨不能抓痛她,激回她該有的理智。
溫楚抬臉讓他瞧清臉上的無悔,輕柔且堅定地低嚷︰「我愛他呀!」
「這麼說你要繼續作踐自己,當他眾多的情婦之一,隨時適分的靜待他的臨幸,然後成天擔心自己會被打進冷宮?」
他鄙夷的嘲諷凌厲地刺穿溫楚隱隱作痛的心,她臉色死白,忽然痛苦的一個箭步上前緊揪住他衣襟。
「單純的愛一個人難道有錯?」她埋首在他胸前,不干的失聲問著。
「當然沒錯,錯的是對象的選擇,你懂不懂?」緩和了語氣,溫齊痛心開導,「展司漠這種人是笑面虎,只適合在生意上往來,絕不適合當成戀愛對象。他和女人在一起絕對不像其他人,純粹是被吸引或者喜歡那人,而是別具用心。你不可能沒看過那此參流的報章雜志所刊載的花邊新聞,說難听點他根本是在發泄而已,不會對你這種青澀的小女生感興趣,更遑論是回報你的真情了。拜托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溫楚已經無法理性思考,小小的腦子全被一張陰郁、嘴角噙著諷笑的俊臉佔滿。
老天,她知不知道自己臉上明白為了「迷戀」兩字?「就算你真無法自拔,也該替年邁的爺爺女乃女乃著想。他們明天懷著興奮的心情回國替你慶生,一住就是兩個月,你想他們會不會听到風聲?女乃女乃的心髒不好,爺爺有高血壓,希望你沒連這些也給遺忘了。」溫齊恐嚇完,悻悻然拂袖而去,留下面色如土的溫楚。
「哥,你怎麼了,怎麼氣成那副樣子?」與溫齊擦肩而過,溫韓納悶地鍍進門,一看到里面滿目瘡痍,又見罪魁禍首正邪惡地撕咬他可憐的花兒,他呆愕地微張嘴,想叫卻叫不出聲。
溫楚勉強回神,一見屋內東倒西歪的殘花與傾圮,不禁失聲驚呼︰「棄兒!」
情緒一發泄,心中的挫敗跟著失控,哀哀的她癱坐在地無言啜泣,哭得讓不明所以的溫韓差點心碎,就連棄兒也心虛地扔下花朵嗚嗚瞄瞄。
第五章
不給服務生展開菜單的機會,展司漠隨便點了客菲力牛排,笑笑地坐下。
「什麼事急著叫我出來?」
「才帶人家度了參天假應付了事,就不見人影那麼多天,人家想你嘛!」不在意高朋滿座的高雅餐廳內人目眾多,蓮達傾前給了愛人一記火辣辣的長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