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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羽翼 第3頁

作者︰唐瑄

除了看得見的額頭有一片淡淡的淤青,衣服破了,手腳有輕微刮傷外,到目前為止她的呼吸都算順暢。就女孩沉睡于泥沙中的半邊容顏判斷完,黑炙緩鍰起身。女人的命一向強韌,禍害遺千年,她的命短不過蟑螂。

殘克安未敢稍作停歇,氣喘如牛飛奔回來。

「少爺……」遞出相機,他強吞了數口氣,不敢吐納得太囂張。好歹是自幼習武之人,總不好教少爺笑話,他最近的心情可不稱上愉悅,肯救人已是法外施恩。

黑炙一見他倉皇的樣子,略微煩郁的臉上不禁露出訕笑。

「克安,她是你什麼人?」拿過相機,他低頭調著光圈,鼓風吹亂的長發幾度遮住他的視線,佔住他瘦削、倨做的臉龐。他拂也不拂,隨性的遮隨它遮。

「請少爺明示。」錢克安不動聲色調節紊亂的鼻息。

「準你動腦想。」調好光圈和焦距,黑炙譏誚的繞到另一邊,以女孩的背面為景。

苞隨主子多年,不難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裝傻不過是不想自找罪受罷了,哪知再完美的偽裝也會被少爺識破。他們主僕是知已知彼,早已模清對方的真性情為何。

「我覺得這位小姐命在旦夕。」錢克安小心遣詞並憐憫地望向衣不蔽體的女孩。女孩那片無遮無掩的雪背,嵌在無月的宇宙閑,格外白皙動人。

今夜,放肆的烏雲劫掠了天空,穹蒼黯然了。怒號的陰風猶似吹自地獄的索情蕭聲,奏鳴著冥王迎親的黑色樂音,詭譎、淒美,在在悚動人心。這個原是不起眼的海邊,因女孩平空出現而全然改觀,變得吊詭淒美,有種妖媚的意境,難怪久不曾拍照的少爺會動心,他向來對這種別人看了會起雞皮疙瘩的景象最感興趣。

「有什麼建議都等我拍完照再說。」黑炙透過鏡頭瞧見他失神發呆的模樣,不由得乾笑了兩磬。「請便,別客氣。」

殘克安出竅的靈魂被他淺促的嘲笑聲急急拉回。

「少爺誤會了。」果然又是一記謾笑應聲而起。他早該知道自己的澄清會得到此種殘酷的回報。錢克安明白再辯解只會落了個欲蓋彌彰之嫌,唯有苦笑自嘲︰窕窈淑女,君子觀之亦不為過。「剛才我檢查過她的傷口她的後腦勺曾遭撞擊,外傷不明顯,就怕會有腦震湯之虞。」唉,少爺的心情還是糟得令人恐懼,這位小姐落難的時機顯然不好。

「很好,祝福她了。」黑炙淡淡一笑。

少爺果然非常惡魔。「這位小姐的情況其實很糟。」這下子不夸大病情不行了。

「你的話越來越多了。」黑炙撇高嘴角,右耳听進左耳出。

錢克安由他身上迸射出幾道冷又刺骨的寒氣大膽假設,此事已無轉圜余地,閉嘴方能保長命百歲。

為了逃避「紅妝宴」,炙少爺趁烙少爺公開挑釁「八德」權威的混亂時刻,兩袖一揮,從從容容離開了黑島,展開漫無目的的旅程。這一路,他們從法國開始故布疑陣,直到躲回台灣前,足跡已遍布歐、亞、中南美洲各國。

每飛到一國,少爺原已黑黝健康的黑臉便會加深幾分,煩躁至極的心情也會莫名的隨之惡劣幾分。如果他沒估算錯,台灣該是少爺所能接受的逃亡終點站,他已無意自虐了。反正不管他們隱身何處,遲早都會被無孔不入的青焰人找著。

就因如此,少爺才決定不再做無謂的掙扎,何況這個束藏西躲的日子已達到他的目的,耗去了近九個月的韶光,此時就算「八德」循線追至,怕也奈何不了少爺了。

明眼人都曉得情願自己了斷生命,也不可沾惹黑家三位行為特異的皇子,偏偏活夠本的「長老團」越纏興致越高,月老越做越有心得似的,一站跟過一站,非要煩得少爺點頭稱降不可。這群老胡涂,看著少爺們長大,難道不了解炙少爺的固執不下災、焰兩位少爺?想說服他遵守祖規娶妻,談何容易。

刺眼的閃光燈一名一滅亮起,分散了錢克安憂國憂民的唉嘆,他重凝注意力投注在毫無招架之力的女孩身上。可憐了無辜的弱女子,天堂有路她不去,地獄無門她偏要闖。遇到少爺,生錯了性別的她想活命也難……咦?她好像醒了。

扁……

女孩沉睡的知覺,被一道接一道不懂憐惜為何物的強光執喚醒,並狠狠刺痛。

「少爺,她醒了。」未得到允許前,錢克安只敢作壁上觀。

有人在說話……

急著尋找聲音來源,女孩使勁睜開了眼楮,不料撐不過三秒,即因抵擋不住飛刺自四面八方的劇痛,不得不虛弱地閉上。

「誰允許你隨便亂動的。」黑炙不悅的厲斥。

那道白光……好刺眼,她的頭好痛……女孩抱著頭,痛苦地蜷縮起身子,哀嚀聲細細碎碎地演出口,猶若跌傷的幼貓,嗚鳴咽咽。

「她的情況不太好。」事實上,听起來好像隨時會斷氣。錢克安為主子的缺乏同情心汗顏不已。主子不教,不知道是誰之過?

「是嗎?」黑炙僵著臉跪蹲在女孩跟前,不耐煩地抓開那雙覆住小臉的柔夷。

好冰,這雙沒有熱度的手,涼得好舒服……這是誰的手啊?眨了眨眼瞼,女孩確定持續作痛的腦神經稍稍停歇了,才敢慢慢眯開眼楮。

是他……剛剛是他嗅醒她的……好熟悉的臉……

「你的手沒有溫度……」但給人安全的感覺呵!她溫婉地迎視正上方那張瞪視著自己的臉龐。是她眼花還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她好像看到這個男人背後長有一雙遮天蓋地的黑色羽糞,正強而有力的揮動著。

黑炙懶懶地抬起手阻止錢克安接近,卻無意搭理她。

他為什麼不說話?「你……是誰?」微咬著瑰紅的下唇,她那噙滿疑惑的皓眸起了迷霧,變得多情而柔媚。

他的羽冀……那股沁涼的翼下之風……緊累包圍著她……舒服……

「他是黑家二少爺。」這女孩悅耳的嗓音輕柔細軟,讓他想起棉花糖,很甜。錢克安好奇地轉回頭,適巧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瞳眸。老天!走遍大江南北,尚沒見過這樣一雙能盛下星斗的烏眸,醉人極了。

「黑家?」好累,真的好累。

「听過青焰門嗎?」錢克安越答越起勁。

「克安,你的口風滿緊的嘛。」黑炙漫不經心地移向右邊,攔去了錢克安魂不附體的凝望。

少爺又在削人了。錢克安無力地嘆望那或蹲或站,淨顧著攝取滿意角度,視人命如敞帚的好少爺,不由得佩服起他定力十足,沒醉倒在那雙晶瑩灼燦的盈盈大眼里。

「為什麼我不能知道!」听不出對方潛藏于話中的惡意,女孩污濁的小臉上駐足著單純的疑惑,暫且忘卻了沉重的疲憊感。

「你就不能閑嘴嗎?」黑炙埋在相機後方冷冷低諷。

頭痛……女孩突然斂緊小臉。「告訴我你是誰好嗎?」她痛苦的呢喃,悄悄扣住了錢克安內疚的心。

「他是……」送佛至少送上西天。少爺無心救她,總得讓她死的瞑目吧!

「撒旦。」黑炙簡潔有力地插進話,不允許手下心太軟。

「撒旦?」虧少爺想得到。錢克安怔仲了下,差點爆笑出聲。少爺的幽默感果然異于常人。

「撒……旦。」他是什麼意思啊?女孩困愕了。

「你的天敵,或者你說死對頭也可以。」黑炙尋??地斜子。

此話一出,不怕死的錢克安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既有回嘴的興致,表示少爺的心情不若他預計的差。吁,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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