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三軍是我的事,他企圖壓過我的風頭,我反對。」這小子連名字都取得讓人由衷的討厭。
「請伯父成全我和青露。」樊御軍頂天立地地面對佟將軍,一副鐵錚錚的好兒郎樣。
佟將軍黑著臉,生氣地別開頭。
「老頭子,再鬧性子,我就唆使青露私奔。」祝愛妮實在看不慣他的無理取鬧了。
佟將軍賭氣地用力放下碗筷,眼角噙著老淚。「吃飽了。」可惡的混小子,竟敢無緣無故妄想奪走他疼愛了那麼多年的女兒。
「伯父……」樊御軍跟著站起。
「爸……」佟青露好笑又好氣。
「不要叫我。」佟將軍僵住腳步。他要回房間為他即將出嫁的女兒大哭一場。「到婚禮前,誰都不準提起關于嫁人的字眼。」他細心呵護的寶貝要離開這個家。女大不中留,翅膀一硬就會飛進別人懷里。
佟將軍揮不去老淚,激憤的心情無法平復,一直到佟青露出嫁那天,他哭得淒淒慘慘、十分壯烈,頗有撼天動地之勢。
※※※
莫名其妙,老婆要臨盆了才搬到農場住,搞不懂這對奇怪的夫妻。
「姊夫」」」佟澄空從主屋一路揚長進豬舍,蒼白的小臉簡直氣壞了。「青露又開始陣痛了,快送她上醫院。」沒看過這種準爸爸,放老婆一個人在屋里哀號得死去活來,他老大居然在這里喂豬!他要是她老公,早被她一掌擊斃了。
「別急,這是正常程序。」樊御軍冷然自若地放下飼料桶子,著手卸除其它裝備。
瞧他說得多輕松。「是老婆孩子比較重要,還是這些混吃等死的家畜重要?」她實在忍不住了。「快點啦!听青露那種淒厲的哀號聲,我實在受不了了。」沒耐心等他月兌掉長靴,她急躁地一把拖住他往回奔。
「澄空,稍安勿躁。」樊御軍輕抿的嘴唇,被她無比緊繃的小臉逗出笑紋。
「有你這種過分冷靜的姊夫,我不躁不行。」這段路怎麼這麼長啊!真急死人了。
「三丫頭,你到底找到了沒?」清靜的夜空,被遠方一聲雷吼狠狠劈過,隆隆聲來回飄蕩。
「來了啦!」佟澄空遙望天際,破空回吼。
「岳父也來了?」樊御軍加深笑紋,低沉的聲音里蘊藏著不可錯認的笑意。佟家人天生有急躁的基因。
「當然,青露生孩子是我們家的大事……喂,雪海,那邊是馬廄……」佟澄空的視線突然被佟雪海驚慌失措的身影拉走。她見她像個迷路的小孩隨便抓了方向就沖,趕緊出聲示警。「完了,這個白痴只要一慌,原本不靈光的方向感就會變差,早晚被她氣死。」瞪著漸漸變小的白色身影,她大動肝火。
「快去找雪海回來。」樊御軍推推她。
「只會越幫越忙,真不曉得她是來干嘛的……」佟澄空的眼楮燃起怒焰,僵著身子,嘀嘀咕咕追人去了。
當初這兩個小姨子自願輪流來陪伴青露,以便舒解她待產前憂郁不安的心情。經過這個月的相處,他卻好笑地發現她們比孕婦更容易緊張。樊御軍面帶淺笑,健步走回屋子。才接近主屋大燈的投射範圍,他便听到一聲比一聲更激烈的爭執聲。
「這個混小子根本一點也不在乎我女兒的生死……」聲如洪鐘的佟將軍等得心煩氣躁,忍不住發起牢騷。
「告訴你多少遍了,御軍是個沉穩的孩子,心中自有主張,你別再大聲嚷嚷了。」高大的佟夫人被丈夫執拗的牛脾氣挑起了盞盞心火。
「親家公、親家母,千萬別為御軍傷了和氣,全怪我們教子無方。」杵在兩人中間忙著打圓場的樊家老爺冷汗頻流。
「御軍這孩子太不懂事了,親家公教訓得是。」樊夫人面有愧顏,伴在丈夫身邊,做他精神上的支柱。
「你看,連他們都這麼以為,我沒數落錯。」佟將軍得了理,登時有些不饒人。
「你這個化外之民,有理說不清。」祝愛妮氣得面紅耳赤,差點放聲尖叫。
「親家母,親家公直腸子,你就別介意了。」樊夫人盡力安撫祝愛妮高昂且有月兌韁之嫌的情緒。
盡彼著數落和打圓場的四人,一點也沒發現話題人物已經走近。樊御軍老神在在地繞過門口那一團混亂,恰似一陣清風清清淡淡地掠過污濁的暴風圈,直入臥室。
「他們真吵。」佟青露躺在床上愁眉苦臉地瞅著剛進來的人,一雙手煩躁地搔著佟姍君柔軟的頭發。
「你覺得怎麼樣?」樊御軍坐上床,將佟姍君夾在兩人中間,溫柔地撫著老婆憂愁的臉蛋。
「不好。」佟青露當即垮下臉。「事實上是很怕又很煩。」
「大姊不要哭。」佟姍君輕聲安慰道。「大姊夫,生小女圭女圭是不是很痛?大姊好象很難過。」她白淨的小臉跟著泛愁。
樊御軍但笑不語,僅是疼愛地拍拍她細致的臉頰。
「三軍總司令,麻煩救救你的陸軍,不然她要陣亡了。」佟青露努力扮起笑臉調侃著,想起她們常用這種方式支開小小妹。姍君膽子太小又易感,她們要遣開她總會找盡鎊種名目,十分技巧地將企圖融于不知不覺中。
「我要怎麼救?」佟姍君一如往常般細聲反問。
「你下去叫樓下那堆人音量放小些,大姊就會很感謝你。」佟青露摟起她香了香。
「好。」佟姍君不疑有他,快樂地跳下床,跑了出去。
「小妹非常縴細。」樊御軍一見她蹙著柳眉,馬上提高警覺地挪近她,「怎麼了?時間不是還早?」
「我被那批緊張兮兮的人弄得神經有些錯亂了。」她斜躺進他懷里。「你一定比我更煩吧?」她把玩著他的衣服,心情逐漸放松。御軍有股安靜人心的氣質。
「大家都很關心你。」他無限憐惜地笑看她。
「我知道。不過,你的表現最好。」佟青露困難地抬起頭賜他一吻。「只是生小孩而已,別擔心。我才不會讓別的女人趁虛而入,搶走我的愛。」她附在他耳邊暖暖地細訴,輕而易舉地看出他從容的表面下那縷不安定的靈魂。
樊御軍忐忑不安的心被她一句愛語稍稍定了魂。
「我知道你不會有事。」他自我安慰道。
「知道就好。」她愛嬌地微笑。
「可是我還是會擔心。你會覺得我大驚小敝嗎?」他難為情地笑笑,無法抑止心中不斷膨脹的恐懼感。
「你膽敢不擔心的話,我就不饒你。」結婚一年來,他已經慢慢學會將他的心情分享于她,她感到很欣慰。雖然發生的頻率不高,但凡事都得慢慢來,急不得的。
「怎麼了?是不是又痛了?」他不敢放松地端凝她的臉,如驚弓之鳥。
「別急,還早。」佟青露嫣然一笑,柔柔地安慰他。「我們先去醫院好了,我實在不想再被樓下那團人煩來煩去了。」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放下惶惶難安的心吧!
樊御軍沉著地點了點頭,抱起她,謹遵妻命悄悄出發。
「御軍……」直到進了醫院大門,佟青露才痛苦地拉了拉旁邊的人。「我恐怕要生了……」
樊御軍臉色死白猛然煞住車,隨地將車子一扔,等不及熄火,抱起她便往醫院里沖。他那驚慌的模樣,完全失卻了令人稱贊的冷靜及穩重。
「拿出你的冷靜來,別慌。」佟青露緊繃著臉,呼吸急促。
「我要當爸爸了!」跑進醫院,他像忽然開竅,興奮地對著她吼叫。
佟青露美麗的臉恢復光滑,淚眼婆娑。這是御軍頭一次說出他的熱切。懷孕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是冷靜地陪伴在她身邊,從不表現他的感覺,除非她逼問他。即使在她告訴他他要當爸爸時,他也只是心滿意足淡淡地微笑,原來他的內心一直很震撼。悶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