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記得當時阿姨眼中閃爍著淚光。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傷?
「發誓。」她嘆了一聲,舉起的手一直不敢放下。
「你不會只是臨時起意的吧?」阿姨用正義凜然的語調,第N次狐疑地問。
「我立切結書,行了吧!」她已無力再申訴。沒想到自己花名在外,信譽如此差。
「樊夫人……」似乎真被她的真情所感動,阿姨擔心完她的御軍少爺,才擔心起自己。親情不值人家訂她五年便當的恩情。
「阿姨,別擔心。」她撒嬌地摟著她。「如果我說樊御軍會保護我,你相不相信?」她一直這麼以為,即使在樊夫人幾次刁難她時,她都這麼相信著。
「真的?」
听到她這聲遲疑真讓人高興,那表示她有點信了。「真的。樊御軍比你想象的還要愛你美麗的青露哦!」
「話全是你在說,不算數。」阿姨惶惶不安。
「要我叫他親口向你保證嗎?」她那時無比認真地笑著。「他說得出口,就怕阿姨心疼他那種蹩腳的樣子,看不下去。」
「唔……」阿姨突然掩嘴輕泣。
她當時真的被阿姨突來的淚水嚇了一跳。「你怎麼了?」她有些緊張。
「阿姨相信了。你是個很敏感的孩子,從沒見你提起過哪個男人時臉上這麼溫柔、安詳。御軍一定是真心愛著你才能得到你的心,你的胃口很刁哪!」她抹著淚水。「我要趕快把消息傳回給大姊和姊夫听。」阿姨可愛地忽然停住像在等她反駁。
「請便啊!」她落拓大方,笑得很甜蜜。「反正是遲早的事嘛!」
「嗚」的一聲,她阿姨又哭得十分慘烈。「是了、是了,這就是戀愛中人獨有的甜蜜。老伴……」她自言自語地說說笑笑,就沖去找姨丈了。
戀愛中人獨有的甜蜜?佟青露好笑地擦著濕答答的手,拉回思緒,和角落的人對望著。真想看看那種甜蜜生成哪副模樣,教阿姨又哭又叫的。
「喂!」她倚著吧台,頑皮地指指門。「小店打烊了,明兒個客倌請早。」
樊御軍穩穩地移動腳步,拉下鐵門後,靜默地佇立在她跟前。盈綠提醒他最好把所有的事情一次做個了結,不然青露發現了一定會生氣或誤解。他也想說,可是又擔心一波未平一波再起,青露真的會舍他而去。先緩緩吧!等媽的歧見消除了以後再攤開事實的真相。
「老凜個臉,猜不透你在想什麼!」她咕噥地開始將椅子一張張放上桌子。
「我來。」他拉她坐回吧台前的圓椅上,矯健地接手一切。
「你有話跟我說嗎?」佟青露意興闌珊地支著下巴。
樊御軍機械式地搬著椅子,腦子正在思忖怎麼解釋鄭家小姐的事。他答應過要讓青露知道。
「阿勤回去了。」騫然,他不舒服地提起那個過于熱情的男人。「你和他很熟的樣子?」他很不是滋味。
沒看過哪個男人問起情敵來好象在問天氣,她真可憐。佟青露一邊自憐,一邊差點揚聲大笑。罷了,既然她痛下決心原諒他,便沒什麼好計較了。愛是包容、愛是忍耐、愛是不嫉妒……總之,凡事利他的愛,容易得內傷。
「認真說來是比你熟。」她咬住下唇,竊竊地隱著笑。
「他向你求婚?」他收完前面,繞到後面,藉由勞力掩飾順便發泄他的嫉妒和怒氣。
「哪一次?」佟青露無辜地問。
「哪一次?!」樊御軍不小心溜了手,椅子重重摔落地面,他有些尷尬地撿起。「他求了很多次婚?」為什麼他一直不知道這件事?邱嬸也沒提過。
「求了三年記不得有幾次了。」佟青露努力回想。「你當真想知道個數嗎?」她十分為難。
早知道有人纏著她這麼久,他就不會死守在這里了。他一直相信他們是互屬于對方,他應該安心地在這兒等。真按捺不住,他會選擇她服務的班機飛出國散心,就算一趟飛機只能看她幾眼都好,他已心滿意足。
「明天去我家用晚餐。」他淡淡地邀請,不給問號。他的毅力和決心不會輸給任何一個人,因此他不用太擔心何勤,反正青露也離開航空公司了。過去的事他不想再提,以後也絕對不會有人能介入他們之間。
「為什麼?」她看他收好所有的桌面,堅定地朝她走來,拉了她往他專屬的角落走。
「選擇。」他擁著她坐進靠窗的沙發椅。
「選擇?看看我和鄭小姐哪個合你意啊!」背倚著他仰望一輪明月,她噴笑著。「我識趣點自動退出好了。」看他一副陰沉的樣子,他說的選擇八成和樊夫人有關。她絕不想樊御軍成為她們的夾心人,也許她該開誠布公和樊夫人好好聊一聊共處之道了。
「她是為了子奕而來。」他傾身將下巴枕在她右肩上,漫不經心地說︰「她是子奕的高中同學,喜歡他很久了。」他終于能這樣抱著她聊天談心,不是在夢里。
「你學人扮月老啊!」她嬌聲取笑。原來他悶聲不響地帶人回來,是為了成就好事啊!真看不出來他是那種有心人,這樣拐著彎做事。
「子奕會送她回國。」他輕輕地扯動嘴角。
「听說他下個月要去美國了?」這是繼鄭小姐和鈴音大斗法,鈴音戰敗一怒之下上台北讀書那個話題後,小鎮最新的熱門題材。舉凡樊家人的一舉一動都可構成轟動。樊家小鎮的鎮民飯後茶余的點心,貧脊得教人忍不住想掬一把同情之淚。
「嗯。」他悄悄摟著她的腰,汲取她溫暖的馨香。
「他肯嗎?」誰都會懷疑,那樣心高氣傲的人肯妥協。尤其是樊夫人的護短行為又那麼明顯。
「他必須。人事命令將在明天公布。」他堅決地硬了聲音。「他會在鄭氏企業重新起步。」
「那里不會有人因他的身分而讓著他?樊御軍,我發現你在處理公事上很有魄力耶!」佟青露贊許地交握住他的手掌。在鄭家重新起步?「我知道了!」她突然用力彈了下手指。「你早在出國前就打算好要讓子奕重新開始,這趟逃去美國順便造訪鄭家恩人,請他們督促子奕。他是鄭大小姐心目中的乘龍快婿,加上你的叮嚀和子奕的驕縱,鄭老先生一定會嚴格地管教他,這位大少爺不一步步來也不行了。你暗中已經替子奕布好所有的點了。是不是這樣?」
樊御軍但笑不語,有人能看穿自己的用意總是窩心。滾滾紅塵中,知他者唯青露而已。
「你做什麼都是用心良苦,然後任人誤解嗎?阿姨的事是如此,子奕的也是。」他不說樊子奕不會懂,樊夫人不會懂,恐怕連樊老爺也不會懂。「鄭小姐的病懊不會是你強制子奕去美國的借口吧?明知道他拒絕不了美女,所以你和她商量好一切?」天啊!這人做起事來干淨俐落,決定好的事誰都不得動搖。「有你這種敵人真可怕,提醒我千萬別與你為敵。」她輕柔地嬌嗔。
樊御軍靦腆地噤了聲。別人夸他,他可以冷淡的一笑泯滅掉,唯獨青露的不行。她對他的意義不同,她等于是他夢想的所有,他很在乎她的一言一行。
佟青露感受到他的不自在,溫柔地笑了。「你媽媽肯定刁難你了吧!」換個安全的話題好了,這家伙不習慣被褒。
「他們都還不曉得。」樊御軍學習著將想法、心情分享于她,一點一滴慢慢地流泄。「我想,他們會不高興。」
那麼明天樊家將會有場大風暴。她憂心地暗忖。那天樊御軍只是口頭告誡樊子奕,樊夫人的氣可能不會發得那麼快,一看到白紙黑字,這下她不氣瘋了才怪。